她说让她逃,从一起挨过了三十余年的家人们身边逃走。
因为那是牢笼,即使没有方思莘,也会有那么一个人带着某一个契机,让胡婵得以发现,那是牢笼。
这天,娄夏有点陷入到情绪里出不来,脑子里一片混沌,稿子也画不进去,从下午一点到六点,画布上一点儿关于“失控世界”的进展都没有,倒是摸完了一整幅有些黑暗的独眼女孩,她是众人信奉的自由女神,却被众人的信仰幻化成的锁链困在原地,为了善,她奉献了翅膀,奉献了发光的眼睛,可她为了众生却必须要微笑,众生却依旧在埋怨她的不公。
杨小慧偏头来看她的摸鱼,看得浑身一颤:“夏老师,你是不是昨晚又去复习闪灵了?”
娄夏嘿嘿一笑:“恐怖伐?”
杨小慧低头给杨青发消息:【不好了姐,夏姐好像被夺舍了!好可怕!!】
娄夏张牙舞爪,虚张声势地在空中挠两下:“吓死你!”
杨小慧抱住头:“啊啊啊,方老师——夏老师杀人啦——”
话音落下两人都是一怔。
“瞎说,”娄夏先笑了笑,点了点她的数位板,“快画。”
人活一世,一直在和其他人走散,好的坏的、亲的疏的、有意无意。娄夏活了二十又七个年头,认为自己应该习惯了分离,却仍会因为方思莘猝不及防的离开而感到心痛。
恰逢周四,英文晚自习。杜若瑶出校门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却在路边看到熟悉的身影:“等我呢?”
娄夏直言不讳:“嗯。”
“什么事?”她三个字三个字往外蹦。
娄夏却不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杜若瑶头发随意束起,后背挺得很直,一身黑色休闲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笔挺,所有带拉链的地方都被她一丝不苟地拉到了顶端,她的声音清冽,言简意赅,可偏偏向她递来探寻而耐心的目光。本来娄夏的难过只有一点点,却在看见杜若瑶以后渐渐泛滥起来。
吃错什么药了?杜若瑶抱臂迅速打量她一圈:“不说走了,累。”
“我——”娄夏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压抑着什么。
“怎么啦。”
又来了。
杜若瑶的声音软下来,这语气娄夏很熟悉,跟高中那会儿一样,是在哄她。
娄夏嘴唇翕动,酝酿半天,脱出口的话却让杜若瑶哭笑不得:
“我磕的cp、be了——我不想干了——”
“……”
娄夏不明白,为什么她喜怒不形于色的杜老师此刻笑得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