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身侧的人也轻声说,“睡吧,你很安全。”
很安全。
裴令意识到这点,困倦就不受控制地将他包裹住,往黑沉的梦乡拉拽。
他掉进无底的深渊中,这一觉不会做梦,他想。
裴予质下楼后,走到了紫藤花架底下。
八月初早已过了花期,但藤蔓茂盛,连月光也遮住。
他没有去找秘书,也没打电话,拿着多余的电脑,站在花架下等了一会儿。
下午时,裴令独自在这里待了好一会儿,不知是否真的在看工人搬运装卸,还是在发呆。
应该是在发呆的,小时候裴令就时常出神。
这更像是保护动作,保护大脑不被一些令人厌烦的事情侵占。
他从来不知道裴令的脑子里装着什么奇妙的事物,没问过,裴令也从没主动对他说过。
这一次,他为了避免被察觉,甚至没能靠近。
旁边围着的那些小孩不敢去找裴令说话,如同不敢找他一样。
但他们两人还是不一样的。他不讨小孩喜欢,因为那些孩子能感觉到,他也不喜欢他们,可是裴令和谁都能相处,除了心情很不好的时候。
裴予质站在裴令站过的地方,静静地待了一会儿。
其实看起来有点傻,因为他什么都没得做,离开工作和寻找裴令这两件事之后,生活完全就是一潭死水。
估计裴令已经洗漱好了,他才又走回去。
裴予质没开灯,将房门轻轻关上之后,又静立了一会儿,直到眼睛能在黑暗中看见一些轮廓。
他看见了安静躺着的裴令,被子里鼓起来的那一团。
“宋泠”比裴令矮一点,骨架小一点,也更瘦一圈,即使躺在单人床上也留出了很多空间。
裴予质走过去,看见了裴令从被子一侧伸出来的半截手。
包扎得太过随意了。
指尖碰了碰纱布,摸到一片湿润,大概是洗澡时沾到了水。
下午本想让医生替裴令好好处理一下伤口,但裴令躲在角落里,晚上又离开了。
裴予质起身,去角落里拿了医疗箱。半蹲在床边,迟疑了一瞬,还是动手开始拆下被沾湿的纱布。他动作很轻,不想把人吵醒,即使想仔细看看伤势也只能作罢,开不了灯。
手不免碰到了裴令的手腕,被空调吹得有点凉。
陌生的身体,陌生的触感,但触摸到跳动的脉搏时,裴予质似乎摸到了熟悉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