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与仙人扫落花 第21节(2 / 2)

“你既然是神鸢鲛,又怎么可能只有护心鳞一件宝物?”江顾站起身,就看见卫风吓得往角落里退了退,“放心,在你的翅膀没长出来之前,我不会杀你。”

“什么翅膀?”卫风愣住,忽然想起这些天总是犯痒的肩胛骨,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鸢鸟一族虽然是低等的禽类,大多被修士用作炼药或者坐骑,不过修炼出人形的鸢鸟体内却有离火丹。”江顾道:“离火丹可以拓宽经脉,使修炼事半功倍。”

卫风抓紧了手中的木牌。

“待到你长出双翅,离火丹也就成熟,届时你根本掩饰不住身上的气息,你猜又有多少人来争抢?”江顾不急不缓地恐吓他。

卫风脸色煞白,“我师父——”

“你师父可是江家的人,之前抢夺神鸢鲛鳞也有他们江家一份,你觉得他会怎么选?”江顾轻笑一声:“你也不是完全信任他,否则又怎么会拿大半身家去试探?”

卫风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他送的那些拜师礼价值不菲,三分是真心喜欢江顾这个师父,但也不可避免存了些试探的意思,倘若江顾真的是贪图那些宝物才收他为徒,那他心里也有个数,这是他试探别人惯用的伎俩,迄今为止也就一个玄之衍能不为所动,所以他们成了要好的朋友。

江顾自然知道他的小伎俩,但并不在意,因为在他眼里不止这些东西,连卫风这个人都是他的,也就无所谓多少。

卫风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江顾失去了和他谈判的兴趣,直截了当道:“你给我离火丹,我保你一命,如何?”

“我凭什么相信你?”卫风见他越走越近,后背的冷汗都冒了出来,被生生拔掉护心鳞的痛苦记忆犹新。

江顾抬手在半空结了个真言契,手指一动,那契约的纹路就落在了卫风的肩胛骨处。

“真言契是天道见证的契约,我总不能欺骗天道。”江顾肃然道。

卫风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胛骨,结果摸到了些微微凸起的骨骼,上面还覆盖着一层细软的茸毛,他愕然道:“这是什么!?”

“你即将要长出来的翅膀。”江顾慢条斯理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同你耗,会用一些手段催熟你体内的离火丹。”

“什么意思?”卫风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凤凰濒死涅槃,你们鸢鸟一族同它们是近亲,死亡会极大地激发你体内的潜能。”江顾长袖一扫,周围奢靡华丽的房间便化作了阳华宗峰顶的云池,“我会将修为压制到炼气一层。”

“等、等等!到底什么意思,我还没有要答应你——”卫风看着他手中多出来的那柄长剑,赤着脚往后倒退,岂料脚下一空,径直摔下了云池。

湿润的雾气从他眼前飞速掠过,一柄长剑径直刺穿了他的肩膀,剧烈的疼痛让卫风近乎失声。

江顾却并未留手,“你若在这个幻境中死了,现实中也不过留有一息与废人无异,我也不算违反真言契。”

卫风死死抓住剑身,十指霎时鲜血四溅,他咬牙愤怒地瞪着眼前面容模糊的人,“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你这个……狗东西!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江顾扯了扯嘴角,“那就努力活下去。”

噗通!

沉闷的落水声之后,云池中的血水缓缓散开。

江顾看着化成了小鲛人的卫风,将剑从他肩膀中抽了出来,一脚将人踹到了池底,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第二剑直接对准了他的心口。

卫风在浓烈的杀意之中从混沌转为了清醒,好在那老变态也压制了修为,在第二剑刺来之前,鲛尾猛甩躲开了第二剑,整条鲛贴在石壁上浑身发着抖。

江顾不擅水性,即便只有炼气一层的修为也比卫风强上许多,卫风仗着有条尾巴在水里四处逃窜,但他体质太差,没多久便尾巴泛酸,手臂也抬不起来。

可江顾丝毫没有疲态,他趁着卫风喘息的功夫,扣住他的脖颈将他掼到了泥沙中,冷声道:“你就只会跑吗?鲛人血脉对你就没有半分用处?”

卫风无力地甩着尾巴,大脑中混沌一片,掐着他脖子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无力垂落在身边的手掌骤然成爪,黑长锋利的指甲刺向了江顾,江顾另一只手轻松地折断了他的手腕,然而紧接着一条雪白柔软的龙绡就缠住了江顾的眼睛。

鲛人毒迅速扩散,江顾的动作迟缓了一瞬,卫风长尾一甩游蹿了出去,惊魂未定地看着手中再次生出的龙绡,上面缠绕着的毒雾在水中散而不化,竟有几分诡异的美感。

他抬头看向被龙绡缠住眼睛的老变态,眼前却忽然一花。

瞬间的眩晕过后,他就摔在了自己柔软的床铺中。

卫风惊疑地看着熟悉的房间,那老变态已经消失不见,但肩膀上刺痛的伤口提醒他方才不是在做梦,他在云池幻境中逃命逃得精疲力竭,现实中手臂和双腿也酸疼到恐怖,更不用提浑身多了数不清的伤口。

他靠在床柱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抬起了发着抖的手,仔细回想着方才在云池中做法,心念一动,指甲陡然暴涨数寸变得锋利无比,一段柔软雪白的龙绡自他掌心而出,削断了床边的帷幔,黑色的毒雾弥漫了整个房间。

而他的双腿并没有化成鲛人的尾巴。

卫风先是有些不知所措,紧接着又忍不住笑了一下,有了这一招,起码在碰到危险时能主动攻击,而不是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小木牌逃跑了。

但想起和他压制到同样修为却依旧强大到可怕的那个变态,心情又不可避免地沉重下来。

隐匿结界内,乌拓看着研究龙绡的卫风,又转头看向正在擦剑的江顾,心情复杂道:“主人,我不理解。”

江顾将剑上的鲛人血擦干,眼尾因为鲛人毒雾隐隐泛着可怖的血丝,闻言不冷不热地看了它一眼。

乌拓被他看得一个哆嗦,小心翼翼道:“你让卫风知道江家也在找神鸢鲛,不怕他对你真实的身份心生芥蒂吗?”

卫风看样子是不打算将自己神鸢鲛的身份告诉他师父的,这样一来更不会了。

“他本来也没多么信任我。”江顾将长剑收了起来,目光落在了累昏过去的卫风身上,“他会心甘情愿告诉我的。”

乌拓似懂非懂,“他被你这个身份逼得天天胆战心惊想活命,早晚会撑不住,到时候只能求助自己的师父……”

江顾不置可否,随手扔掉了染血的帕子,看向卫风的眼神如同看早就踏入陷阱无力回天的猎物。

乌拓头皮一阵发麻,“那离火丹——”

“自然是我的。”江顾语气笃定,没有半分犹豫。

乌拓看着床上伤痕累累的少年,竟生出了几分同情。

这得是倒了几辈子霉,才摊上了江顾这么个混账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