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节(1 / 2)

费舍尔抓住那正在不断被猩红雾气所转化为基座的厄尔温德,随后牵住了瓦伦蒂娜的手快速地腾空而起,沿着周遭逐渐破碎的梦境魔法朝着外围的夹缝处飞去。

远处的灵界大门因为厄尔温德这个新基座的存在暂时还无法关上大门,就在费舍尔飞出那梦境魔法的一瞬间,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四周的夹缝歇斯底里道,

“达拉斯贡!!”

随着这一声呼喊而出,所有人的意识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伟力拖拽着下沉,几乎只是一秒钟就产生了极其迅速的着陆感。

“哈……啊……”

“费舍尔,你回来了!刚刚……”

返回现实身体的费舍尔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在他的耳边,他似乎听到了埃姆哈特正在和一个慵懒的女声交流的回声,而那个女声竟然和当时危急时刻提醒自己念“唐沢あすか”的女声一模一样……

但他现在完全顾不上去探究那说话的女声是谁,他发了疯一样地坐起身子来,将想要和他说一些什么的埃姆哈特推开,颤抖地拽住了身旁掉落的死亡符文,喘息着一瘸一拐地朝着前方奔去。

在他的不远处,戴着鸟嘴面具的厄尔温德痛苦地匍匐在地上,那被灵界神祇锁定的痛苦感让他全身上下都长出了一根根狰狞的血肉触手,他发了疯一样地攥住自己的鸟嘴面具,想要将那面具撕扯下来,一边撕扯着,甚至是将自己身上的血肉扯了下来都没摆脱那副面具。

他痛苦地喘息着,直到看到那朝自己奔来的费舍尔才稍稍变得平静一点,

“呃……哈……哈……”

基座还在变异,那位神祇还想要降临于此世,哪怕只是一瞬间,但费舍尔却不敢给祂这个机会。

费舍尔第一次握住了那柄艾利欧格赠给自己的短刀冲到了厄尔温德的面前,在他即将抽刀要砍向厄尔温德时,厄尔温德颤抖地抬起头来看向他,笑了一声说道,

“动手之前提醒你一句,阿加雷斯是直接截取的……死亡,这是对一个个体的最终宣判,不是常物能躲开的概念……刚才,你的灵魂咬下了我灵魂的一部分,拔刀将基座毁灭的一瞬,你也会被死亡咬住,你必定会死……”

“费舍尔,不……等等,这里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你……”

跟在他身后的埃姆哈特显然认出了那柄武器和厄尔温德所说的话的含义,他有些焦急地飞到了他的眼前,但却被厄尔温德此时此刻的恐怖模样给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大脑空白一样地浮在半空中。

闻言的费舍尔迟疑了一瞬,但却依旧没放开那握住死亡符文的刀柄,他扭头看了一眼之前凤凰种的遗蜕方向,却见那被窃取了基座的凤凰种肉身已经化作了臻冰一样的物质,那冰块像是有生命一样正在萎缩着,直到变作了一枚巨大的椭圆形蛋体。

在那蛋体之中,一个模糊不清的阴影正在里面拍打着蛋壁,模模糊糊地传来了瓦伦蒂娜的声音,

“费舍尔!费舍尔!你在哪里!?”

费舍尔喘息了一秒,突然问道,

“她……活下来了?”

“……我不清楚,似乎有谁对基座动过手脚,在夹缝中基座被窃走的时候。按照常理来说,基座被偷走,凤凰们的肉身也会损坏,但现在基座却似乎正在与那图兰家的女孩融合。”

“那就好……”

费舍尔笑着扭过头来,看着眼前匍匐在地的厄尔温德,一点点拔开了手中封存的短匕,突然开口道,

“还有,她叫瓦伦蒂娜。”

下一刻,随着他的手指轻动,随着那短匕一点点被推开,一抹不断蔓延的幽深也离开了阿加雷斯所制作的封存物,在出鞘的一瞬,短匕的刀鞘便瞬间化作了飞灰,只在此时,费舍尔的手中,一柄纯黑色的、如一根长约十厘米、宽约两厘米的方形构造便显现而出。

那并不能称作为刀刃,也并不是任何可以被语言所形容的物质,而更像是一个概念。

它是所有还能奔跑的、还能想象的、还能感受的生灵所本能恐惧的存在,是无意识的、无情的终点,费舍尔深吸一口气,甚至都还没看见那刀刃的模样,便不假思索地推动着那“刀刃”没入了在地上匍匐颤抖着的厄尔温德体内。

死亡符文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口,没有什么毁天灭地的动静,这里除了远处那枚冰蛋之内瓦伦蒂娜不停敲打蛋壁呼喊的声音之外便安静得吓人,但在死亡符文没入厄尔温德体内的一瞬,厄尔温德浑身的颤抖瞬间就停下了。

灵界之内,那还拖拽着厄尔温德这枚基座的猩红雾气瞬间退了出去,因为在概念上,这枚基座已经死去了,在这一瞬间,夹缝之中又传来了一股力量,将祂一下子轰回了灵界大门之外。

灵界的大门再次被达拉斯贡关闭,那边猩红神明依旧存在的灵界中的情况不得为人所知,但夹缝之中却再度死寂下来。

现实世界中,费舍尔忽然浑身一软,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涌上心头,但却没有任何剧烈的征兆,他无力地倒在了旁边梧桐树的一块碎片旁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此时此刻,那恐怖的斗争终于才落下了帷幕。

“费舍尔……费舍尔,你怎么样,你别吓我,你的脸好白……”

埃姆哈特连忙飞到了费舍尔的身边,看着他软倒在地上,不停地想要确定费舍尔的情况,费舍尔呆呆地看着上方,直到好几秒之后他才愣愣地回过神来,对着眼前焦急的埃姆哈特摇了摇头,指了指旁边封存瓦伦蒂娜的那棵巨蛋,说道,

“埃姆哈特,你先去瓦伦蒂娜那边安抚一下她,我和厄尔温德有一点话要说……”

“好吧……那你……呜呜呜!”

埃姆哈特微微一愣,回头看着另外一边同样软倒在地上、戴着鸟嘴面具的厄尔温德,迟疑了半天,这才哭喊着往那颗巨蛋那边飞了过去,连头也不敢回一下。

费舍尔低着头喘息了许久,到现在为止,他才忽然感受到了那种被死亡咬住的感觉,那是之前完全健康的他所不能想象的感觉,那种如影随形的虚弱、仿佛下一次眨眼就要再次无法醒来的恐慌便是死亡……

就在这尘埃落定的时刻,他的耳边传来了厄尔温德平静的嗓音,

“真是令人……赞叹,面对死亡时,竟然能如此果决地下手……你本应和我们一样,是追逐真理的天才……”

厄尔温德躺在费舍尔的不远处,他们两个的狰狞争斗终于在现在尘埃落定,以这样一种堪称为戏剧的方式结了尾,到了最后,他们的争斗也如同他们所执的理念那样没有一个胜负,因为此时此刻,距离他们不远的下场都一样的。

那就是,死亡。

“你是这么想我的?”

直到现在,费舍尔才忽然明白了别人所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意思,在死亡的压迫下,之前很多很多在意和追逐的东西似乎都必须放下,哪怕你一点也不情愿,在没有之后、无所顾忌的情况下,那些囿于现实、立场的灵魂才有了真诚交谈的空间。

听到厄尔温德的话语,费舍尔却摇了摇头,对他解释道,

“我不是果决,是担心一旦迟疑去思考就会后悔……我现在就已经后悔死了,一想到还有那么多没做的事情,还有没见到的人就觉得遗憾,后悔得要死。”

厄尔温德微微一愣,他抬头看着眼前抬头仰望着上方空间的费舍尔,愈发认识到此时他所说之言的真诚,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和我一样,做出了基于理性的权衡才做出如此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