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枢的命令,从前只是不出五湖,现在是不出王畿。
手持先王遗诏的牲口比比皆是,一个个“庶常吉士”不是要求减税就是减负,同时还动不动就在姑苏街头抗议老世族侵吞他们的“封地”……
再加上越国遗民的叛乱,类似南巢氏这种瘪三的再度起伏。
年幼的吴王姬虒,根本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至于太叔卯,他就算有想法,浑身都是办法,也得有足够的人给他卖命。
现在遭遇的情况,就是人才大量流失不说,老世族掌控着整个国家几乎全部的智力资源。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的解释权,根本不在姑苏王宫,而是地方老世族手中。
当初配合太宰子起草拟制度的大夫们,现如今就是翻脸不认,说到底,一开始吴威王称霸,这个“名”,是吴威王一个人的,臣子们只有“功”,然后根据这些个大大小小的“功”,才有了“赏”。
现在老臣子们就一个态度,这个“名”,当初也有他们的一份吧,他们可是出了一份力的。
好些个臭不要脸的,更是公开喊出“带资入股”,这五湖大地,也不能全都是你们老姬家的啊。
这种糟糕的情况,太叔卯就算拉一波打一波,也是要请人,也是要掏钱的。
地方上打打停停,还要管理官帽子和钱袋子,几乎就是榨干了太叔卯的全部精力。
到了这种地步,北方边疆区能稍微上贡一点税赋,那就是很高兴的事情,至于其他,已经没有太大的要求。
类似淮县大夫讨要拖欠一年半工资这种事情,太叔卯只能安抚,表示在淮县收来的市税,可以用一部分来支付……
这种事情都闹了出来,完全就是亡国之相。
可偏偏就是没有打得惊天动地出来,原因还是那个,李解卸了楚国一条胳膊不说,又卸了一条大腿,接着剖心挖腹,场面极为血腥。
别说把楚国人吓住了,吴国人也被吓得够呛。
他们哪儿见过这种场面?
先王在世之时,也就是爆打楚国人,然后抢劫一把回家,也没说赖在楚国人家里不走啊。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微妙。
明明就差要炸锅的国家,硬是各方势力都挺住了,不但挺住了,还一个个都是尽量不给国家添乱,一副认真学习努力工作的模样。
那些个就差在脸上刻“叛逆”二字的,也都是低调的很,事情照做,口号不喊。
没办法,都怕妖怪,都怕把李解从楚国招来,这要是来了,那就真的无所谓喊不喊口号。你喊大王饶命还是大王救命都没用,因为到时候大王还没有,都是两说呢。
于是乎,吴国北地边疆区,尽管的的确确受到了中央和地方的对立干扰,但相对来说,变化不大,百姓继续安居乐业,驻军继续苟着,地方官僚们,也是混一天是一天。
硬要说有什么变化,大概就是唱“嘒彼小星”的少了。
公务员工资不发,唱歌的心情也的确是少了不少。
郯城无趣的日子,直到傅城使者的到来,算是打破了。
人在郯城主持祭祀的郯烈子,看到傅城来客的时候,都是一脸懵逼,这什么情况啊,突然就风风火火的?
一看是傅城大夫的密件,打开一看,己烈顿时目瞪口呆:“齐国有意攻鲁?”
这个消息很劲爆,但也算是可以接受。
因为己烈现在虽然是吴国之臣,但他老子郯庄子,可是再三强调过的,他们己家,可是除了李解,谁都不认。
跟着李总裁混,那是股东,跟着太叔卯这个废柴混,他们父子两个将来在黄泉,肯定吃不到子孙后代的冷猪肉。
早就提前站队的郯烈子,立刻回想起了当初的预案,在李解团队的内部,都是有预案的。
其中就包括齐国突然发动战争这种可能性。
甚至睢水筑堤这件事情,本身就有点诱敌出击的意思。
这跟李解集团的武装力量组成有关,主动出击,高举的旗帜中,肯定是要少了“大义”。
然后主动出击的战果就算大,想要吃下来,反而很难,因为组织占领军的成本很高。
可要是防守反击,那就不一样了,“正义”这种微妙心态,用得好了,在占领区就能减少大量成本。
而现在,这个预案突然启动,手头没钱没兵的郯烈子似乎是个吉祥物,没啥乱用,然而并而非如此。
倘若真的要跟齐国爆发武装冲突,在预案中,郯烈子的作用很大。
要利用他父亲郯庄子的名声,在郯国故地进行宣传。
征召体系是不可能用吴国和郯国的,太繁琐、落后,甚至扯皮极多。
直接就是“义胆营”模式,不但周边地区十分熟悉,傅城驻军上手还极快,一旦开打,立刻照搬第二次逼阳战争的经验,以傅城为核心向外辐射,层层组织抵抗,消磨齐国的力量,最后等待汉军精锐主力,一战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