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当如是也!”
紧紧地攥着拳头,魏羽、胥飞、滑板、高严等人,都是神情激动,旁人或许看到了李解在搞大事,但他们敢料定,这些外来的聪明人,绝对没有他们这些已经在淮中城一线岗位上过班的人,感触更加深刻。
诚然,这是震荡江淮的大动作,并且天下诸侯,也会因此而遭受极大的冲击。
说不定今日之后,中原诸国,都会立刻暗中联络起来,将来抓住机会,就是来一波反对李解的战争。
理由、道义、收益……条件都是如此的成熟!
魏羽不会跟庸碌之辈一样,认为李解就是一介草莽野人,不去承认他的智慧、魄力。
他敢断定,李解敢这么做,一定就是有了底气。
“举凡列阵而战,无人感言百战百胜。算于庙堂之上,但有五六分把握,便可放手一搏;倘使领兵大将,有二三分成算,便是绝佳的战机,当倾力一战!”
魏羽目光灼灼,看着友朋,郑重道,“李子兵法不同于诸侯,威震中原,如何能小视?此时之事,必有计较!”
愣神的滑板张着嘴巴,迟迟没有说话,双目透露着震惊,片刻,他才用颤抖的音调说道:“老祖言‘花甲宴’上,李子必有惊人之举,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应试选才……”
此刻在回望之前李解在各地吹的牛逼,比如说“唯才是举”,比如说“求贤若渴”,当真是有说服力。
尤其是那些拜入李解门下的“莘莘学子”,感触更加深刻,因为李解办学的口号是“身体力行”以及“知行合一”。
原本以为是忽悠,聪明人也明白这是忽悠,李解就是拿他们过来打白工的。
但是现在,这不是坑蒙拐骗偷,而是赤诚,而是一诺千金。
说身体力行就是身体力行,因为李某人对天下人说“唯才是举”,他这么干了,而且干得非常坚决。
李某人后来又在新郑吹牛逼说是“求贤若渴”,现在还不算饥渴吗?世卿世禄的子弟,已经完全不能满足他的需求,他要更多,更多,更多……
理由无懈可击,而且完全枉顾老世族们的意志,因为他是李解,一介莽夫,江东野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羽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大笑,想他原本要在上卿魏操麾下做事,即便顺利出仕,要多少年才能冒头?
仅仅是魏氏内部,嫡系庶出就是密密麻麻,除了“晋王”直属之外,能够让魏氏随意安排的大夫、乡士之位,只有魏氏自己的地盘,或许还会多加一两家老世族,但也是狼多肉少。
哪里像李解这里,还暗扣了一手,旁人未必瞧得出来罢了。
“花甲宴”上的这一出动静,倒是有一个好处,让沙北很是松了口气,那就是如此动静,应该是把刺客都吓住了,连惯例出现的刺杀,也没有进行。
两天后,淮中城震惊、白邑震惊、新蔡震惊、江淮震惊……
不震惊也不行,这个消息比淮水突发洪涝还要惊心动魄。
连随国上大夫曾善,都是彻底懵了,李解这样搞,让江淮大地上所有国家都是心惊胆颤。
人才流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除非跟进!
可是拿什么跟进?
参考李解的考试流程,光考试用纸,就不是一般国家能够消耗得起的。
这还是考试本身,考试之外的事情,更是复杂万千。
老江湖曾善硬着头皮,国事访问了邻国蔡国,老朋友蔡美接待了他,废话没有多讲,直奔主题。
“蔡子,淮水伯此举,定会触怒诸侯,此乃搅乱法度,可谓乱命。倘使卫郑罢战,秦晋相亲,必会盟攻淮。李子富庶,天下皆知,更有经济之利,列国无不羡慕。以此为机……”
“曾子稍安。”
老夫子是早就知道李解打算的人之一,作为稳住蔡国的柱石,李解是需要他蔡美的,而蔡美也没有以此而骄,反而更加小心谨慎地做事。
思忖了一番,老夫子稍微斟酌了一下语气,这才对曾善道:“曾子可知淮水伯之志?”
“公主相邀亲族时,尝闻有‘一统天下’之妄言。”
说出这话的时候,曾善心头嘎登了一下,一张老脸都是抖了一下。
眼神很是诡异地看着老朋友蔡美,片刻,蔡美冲他点了点头。
以为是吹牛逼,以为是疯言疯语,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蔡夫子见曾善已经明白过来,这才面带微笑,慢条斯理地拂须说道:“还请给老朽一个面子,曾子返转随国之后,还是好生安抚随侯。”
多余解释的话,蔡夫子没有多说,他蔡美愿意帮李解打下手干脏活,甚至还流放自家国君,除了打击报复之外,那也是再三权衡过的!
联姻李解这种事情,他蔡美不是不想做,而是要把握分寸。到新编义士这个程度,就足够了。
再深入,鬼知道李解会不会咬人。
作为一个少年成年的老江湖,蔡美对李解的实力,有着更加清醒直观的认知。
先不说陈蔡卫郑这种二流小强,就是吴楚这样的列强,又有什么资格抗衡李解麾下的精锐?
鳄人的战力真的逆天到哪里去了吗?不存在的事情。
而是在战争之间事情上,列国都没办法跟李解拼消耗,即便是新编义士,五支新军从保证披甲率到保证人人带弓,才用了半年都不到。
新蔡驻军的军械库,甲具库存数量之多,蔡国历代国君都没有做到过。要是历代蔡国国君中,有哪位搞来这么多甲具,早几百年就弄死徐国、楚国,还至于让他蔡美这个后辈,如此的狼狈、卑微?
有些事情,不深刻感受一下,真的是差了千里万里。
蔡美除了跟“逃跑大夫”云轸甪详谈过,也跟孙女婿陈安交流过,得出了一个结论,新编义士只有一条路跟李解走到黑,背叛成本之高,收益之低,不可想象。
凡是跟着李解混的人,大多数都是把列国贵族往死里得罪。
老夫子清楚得很,这些家伙,即便有人背叛李解,数量也不会太多。此事,跟忠诚关系都不大。
李解现在提供的舞台,是全新的,是不同于列国的,是不同于世卿世禄的。
“曾子,淮中城有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嗨……是!”
随国上大夫额头上冒着汗,双手交叠在前,然后头冠着地,顶着手背,行了个大礼,“善,多谢蔡子提醒。”
“蔡、随皆弱,此事,我等老迈,不必太过介怀。倘使当真列国会盟讨伐,淮水伯败于天下诸侯,你我……”蔡美伸手在曾善和自己之间比划了两下,“亦不必忧虑生死存续。”
话听着不对味儿,但曾善借着这话,深入地想了想,反过来讲,要是李解把天下诸侯干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