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醒了吗?”
听见外头的声音,好一会儿,陆婉容才回过神来。
随后门被推开,她缓缓转过头看向来人,声音微弱:“太子哥哥?”
“是我。”齐彻走至榻边,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目光涣散的人,不禁皱起了眉:“容容,你身子好些了吗?怎么会不小心落水?”
陆婉容怔了片刻,反应过来他的话,神色微动,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语气有些发抖:“就是……天太黑了,我没看清……”
她说着,耳内忽然一阵嗡鸣,浑身发冷,仿佛又回到了昨日那个冰冷窒息的夜晚。
昨日晚上她熬了莲子羹,想着兄长近日事物繁忙,夜晚也不得休息,便想着送一些去将军府。
谁知到他房门口,侍卫说他出去了。那侍卫本想找人去通报,她拦住了,不想兄长因为这些小事分心。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陆长麟还未回,便想着到府中走走,兴许能碰见他。
走至一个偏僻的小院中,四周漆黑一片,一盏灯也不曾点,只有一两缕浅淡月光掠过杂草。
正打算转身离开,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交代你的事怎么样了?”
“禀将军,都已经部署好了。”
“青州那边办妥了?”
“将军放心,此次必定让他有去无回。”
她心下一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僵在原地,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将军,若是这次太子……”那人说着,忽然一顿,声音戛然而止。
四下是死一般的寂静,许久,才听另一人极轻地叹了一声,可那叹声中似乎并没有几分惋惜,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出了院子。
她长松了一口气,心事重重地回了府。
路过府中的湖边时,看见黑漆漆的湖面,她就想起了方才的事,不禁忧心道:“小诗,你说,阿兄他……”
话到一半,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很久没有听见小诗的声音了。
她猛地回头,就见一个黑衣人伸手朝她门面袭来,勒住她的脖颈,死死捂住她的嘴。
她无力地挣扎,想着要是晚些从兄长府中出来就好了,他一定会救她的。
那人把她的双手用绳子绑住,狠狠推入水中。
她在水中拼命蹬着脚,利用浮出水面的间隙大声呼救,可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
被水模糊的视线中,忽然有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在湖边站定。
沉默地看着她垂死挣扎。
她狂跳的心脏猛地一滞,惊恐之余,力气已经用尽,带着不可置信绝望地沉入湖底。
那张脸,是兄长。
是幻觉吧?一定是临死前的幻觉。
她宁愿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如果不是,她不敢想象往后该如何活下去……
孤身在这深宫中飘摇,黑暗中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伺机将她拖入炼狱。
那样好像比死可怕多了。
这么想着,陆婉容缓缓闭上了眼。
意识快要消散的最后,忽然有一阵快速的脚步声传来,一下一下好像踩在她的心上。
随即“嘭”的一声,水花四溅,湖水涌动,有人跳进了湖中。
一双手猛地拉住了她。
那双手随即把她拉入一个与冰冷湖水截然不同的温热怀抱,带着她奋力上游。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了睁眼,恰逢月光透进湖水,那人回眸看向她,溶溶水光中,她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
“容容?”齐彻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陆婉容苍白着一张脸笑了笑,道:“太子哥哥,我没事……沉、沉大人呢?她怎么样了?”
齐彻一顿,脑海中又浮现方才那些画面,放在膝上的手登时握紧:“……她没事,怎么了?”
“若不是沉大人,我……”陆婉容眸光闪了闪,顿了顿,道:“这份恩情无以为报,改日婉容必定要登门拜谢。”
齐彻看她方才几次走神,神色有异,此事恐怕不是只单单落水那么简单。可看她不愿多说的样子,他也不便一直逼问。
他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郡主府。
齐彻心不在焉地在宫中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应天殿”叁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映入眼帘。
怎么走到她府上来了?
他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心中暗骂一句,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又停下。
他为什么要走?他想去哪就去哪!
这么想着,他绕了个路,从侧门翻墙而入。
每次走正门,那些人一见到他就要去跟那个女人通报。
他如今心中烦得要死,一点儿也不想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