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栾彰意外,这个答案并不符合常理,“你不会觉得难过吗?”
“家长不都是会骗自己的孩子是捡来的吗?我也以为是那样。可后来才发现他们说的是真的。”纪冠城娓娓道来,“其实他们可以永远不告诉我,这样我们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可是我妈妈跟我说,我既然作为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一定要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来的。她说我亲妈妈被男人始乱终弃未婚先孕,在那个年代这就是丑事,所以被赶出了家门,年纪轻轻吃了很多苦,抑郁成疾,最后拼尽性命换我出生。我可以理所应当天真无知的享受着幸福生活,但是这样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她去世的时候年纪还没有现在的我大,所以我一定要记得她是谁,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有怎样的人生……他们说不能打着‘为了我好’的名义欺骗我从而去抹杀她的存在。他们一直都是这么教育我的,用一种很平和的方式。”
所以纪冠城也可以讲得很平和,面带温暖笑意,像是回忆暖色时光一样平和,最大限度地冲淡了所有悲情感和狗血感。栾彰凝望纪冠城,明明一直都是一个坚强勇敢的角色,可翻过背面来看竟然有如此不为人知的身世过往。
这本该是十分敏感脆弱的一面,可纪冠城却把它汇聚成了永不结冰的湖水,永远以平静包容的姿态面对每一个无意闯入的人。
栾彰环抱住了纪冠城,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先于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紧接着,亲密怀抱所传递的所爱之人的触感与气息在他的大脑里形成了激烈的化学反应。他喜欢纪冠城,所以理所应当地会在喜欢的情绪上产生怜悯。
可他却要亲手把这样一个可以让他产生怜爱情绪的人推入深渊。
栾彰抱着纪冠城的手抓得更紧了一些。
“没有必要这样吧?”纪冠城以为栾彰在同情他,轻松笑道,“只是很普通的经历而已,比我过得复杂的还大有人在。除了这一点点额外故事背景,我跟别人没有不同,甚至我已经拥有一个普通人可以拥有的幸福上限了,我很满足。”
栾彰不语。
两人这么抱了一会儿,房门忽然被敲响,两人吓了一跳,只听纪母在外问他们要不要吃些水果。纪冠城眼神询问栾彰,栾彰摇摇头,纪冠城大声回应,而后打开房门要出去帮忙干些活儿。
纪母叫纪冠城陪着朋友,傍晚还要一起出发去爷爷奶奶家吃年夜饭。说着又对栾彰表示一大家子人吃饭乱得很,让他不要见笑。栾彰自然是笑着客套一番,他本就样貌出众气度不凡,又有意讨好纪冠城的父母,哪里有拿不下的道理?
自然哪里都是好好好,对对对。
这是栾彰第一次参与到如此热闹的团圆饭中。
纪冠城家里人很多,同辈之中他年纪最小,其余哥哥姐姐都已成家立业有了孩子,纪冠城每每要扮演那个陪孩子玩的角色。
今年多加了一个栾彰,自然会成为饭桌上被聊起的话题。据栾彰观察,纪冠城的家人们算是标准意义上的和善,有着最质朴的热情与关心,但不会提出冒犯的问题,也不会八卦过深。虽然时不时地还会抓着纪冠城问一问情感相关的打算,但多半两句话之后就换成了别的话题,更多的还是关心纪冠城一个人在外地生活打拼会不会辛苦,要多注意健康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