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宝玉再睁眼, 仍似醒非醒,眼前一片朦胧,耳边只小厮闻茗烟喋喋不休的抱怨。
“......这起子道士和番役简直反了天了!不由分说就敢给二爷灌那不干不净的符水, 又强摘了二爷的玉去,那可是二爷的命根子, 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二爷的玉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离身,还不知要怎生着急兼着揭咱们的皮!
现下又只送进这些粗茶烂饭来, 就是咱们家散给穷人的都比这好, 糟践谁呢!还不叫轻易进出这院子,怎的,当咱们是囚犯吗?等回了府, 我一定禀明老爷老太太, 呈给宫里娘娘做主,看他们还嚣张不嚣张……”
“行了,少说几句吧祖宗!”又听他奶哥哥李贵低声训道。
茗烟不服, 嘟嘟囔囔了两句才不说了, 贾宝玉这才清醒少许, 直觉嘴里难受, 叫了声“水”, 净室内几人方一拥而上, 七手八脚伺候起来。
另一头, 取了通灵宝玉去的几人正聚在一处研究这玉有何奇特之处,尚无定论, 便听人来回贾宝玉醒了, 上坐之人乃锦衣府指挥同知韩玉州, 桃花眼半敛,吩咐道, “寻大夫给他瞧瞧,再请张真人去陪着,好生安抚,好教他尽快起身。”
来回之人却面露难色,“大人,张真人路上伤了腰,且下不了榻......”
韩玉州正欲开口换个人,左下手便有人起身道,“我去吧。”
此人乃定城侯之孙谢鲸,原任京营游击将军,近日方升入锦衣府任指挥佥事,南山翁一案便是由他与韩玉州主事。
韩玉州怔了一息后笑道,“是了,合你去!你们二家世交,必是相熟,再合适不过。”话毕,让谢鲸将通灵宝玉也一并带了去,物归原主。
待人走后,朝廷供奉的几位能人方士继续讨论。
众人都听护卫贾宝玉之人描述过路上见闻,知其确有驱除邪祟之能,原以为乃是这生而带来的“宝玉”所致,便想直接借来用,也省了等这娇弱的公子哥儿醒来的时间,不想,白浪费这半日功夫,这玉离了贾宝玉,便如一块凡石,气蕴全无,也无效用。
眼下别无他法,只能干等。
原自南山翁送入都中,已一月有余,钦天监与几位供奉想尽法子却对磁坛上的封印无可奈何,南山翁便倚仗于此,一面与他们大谈条件,以期皇帝能妥协放走他,一面又有死士、狐狸不断来“劫狱”,其死伤不论的决绝及数量之多,何其挑战帝王底线,帝王丝毫不让,于是双方僵持。
此外,朝廷另下诏寻了许多能人异士亦无进展。
曾有人向皇帝进言解铃还须系铃人,请求寻来封印之人,皇帝则在听闻封印之人不止千年道行后,恐引狼入室,毕竟谁也说不准此妖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南山翁”,因驳回,称不到万不得已不考虑此法,又责令锦衣府另寻他法,尽快拿下南山翁,只因那小坛子日复一日化着狐妖,说不得哪日那老狐狸就成一滩水了,皇帝可不容许废了一番周折才得来的“人证”变成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