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重也觉奇怪。
如若涟绛对观御当真有意,照理说不管他有没有意识到, 他的尾巴都早该长出来了,但至今都没有动静。
思量之中,步重送他到南天门,纠结良久与他说了个听起来不太靠谱的法子:“你不如亲他试试。”
涟绛睁大眼睛,连连摆手:“不行、不行!”
“你就不想知道你对他到底有没有意思吗?”步重板正他乱摇的头,“反正你自己也想不清楚,试一试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万一你真喜欢他,说不定亲一亲还能长尾巴......”
涟绛拿开步重的手:“还是算了吧,”他也想确认,但,“他......他生气很凶的,你再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
“你傻啊?我又没让你在他醒着的时候亲,”步重心累,“睡着的时候偷偷亲一下不就行了?反正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趁他睡着时偷亲一口......这法子听起来似乎可行。
涟绛紧攥着手指站在榻前,咬牙注视着榻上沉睡不醒的人。
他嗅到空气里弥漫着的淡淡的苦药味,心知观御已经自己抹过药,他还是来迟了些。
微弱不明的灯火摇晃里,这夜太静,静得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胜过一下的激烈。
就亲一下。
他紧张地蹲下身。
不行不行,我不能趁机轻薄他。
涟绛后退数步,险些撞倒身后的屏风。
榻上的人手指微动,稳住屏风。
涟绛松了口气,心说还好没将人吵醒。
他摸摸心口,缓缓走回榻边蹲下,心情郁闷地趴下,揪他的袖口玩:“我要是真喜欢你,你会不会把我赶走?”
观御不答。
他轻戳观御掌心,指腹顺着掌心的纹路轻轻蹭过,低声说:“会的吧...... 之前十六说她喜欢你,你远远看见她就绕开了,还直接拒绝了她的好意,害她伤心好久。”
他沉默片刻,想起十六对观御示好被拒的那段时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时他也很难过,却只把难过归因于观御忘记了曾答应过再下凡时会带桃花酒给他这件事。
他往观御那边挪挪身子,宽大的衣袖摩擦着被褥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哥......”他盯着观御的眉眼,在微微晃动着的灯影里噤声。
怎么会呢?怎么“哥哥”二字会再喊不出口。
难道真的是喜欢?
可要真是喜欢,为什么不长尾巴呢?
他纳闷不解,皱着眉碰一碰耳朵,试着再次开口:“哥——”
本就昏暗的灯烛微光刹那间熄灭,眼前视线刹那间变得黑暗,紧接着手腕便被攥住举过头顶摁在体温未散的榻间。
“观——”涟绛惊慌失措地瞪大眼,尚未来得及喊叫出声便被捂着嘴死死桎梏住,只有指缝里挤出一些含混不清的气音。
观御压着他,神情不明,眼神却如实质,沉重、锐利,骇得他不再敢挣扎,心慌至极。
他不知道观御是何时醒的,不知道观御有没有听见之前那些话。
而观御也没留给他细想的时间,捂住他口鼻的手松开,紧接着又用力掐住他的下颚,气息不稳,周身都散发着怒意:“别再叫我哥哥。”
他被掐得很疼,眼里沁出泪花,又委屈又心酸。
早知道就不来了。他都还没有示好,只是想确认一下,甚至都没来得及动手观御就连“哥哥”都不让叫了,那要是真的喜欢,观御肯定会冷着脸把他赶走,嫌他恶心。
“滚开!”他气恼地抬脚踹压在身上的人。
不叫就不叫,被赶走就被赶走,大不了以后就当做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观御一时不察挨了一脚,吃痛松开禁锢着他的手。
“你混账!”他支起身子转身就跑,但还没踏出半步就被拦腰抱住摔到榻上,再想故技重施观御已有了防备,轻易擒住他。
他无法挣脱,所学一招一式都是观御教的,观御有的是办法治他。
于是他眼睛气得发红,偏头狠狠咬在观御摁着他的手上。
被咬的地方眨眼间见血,但观御半分没松。
“是,”观御俯身,几乎要咬上他的耳朵,“我是混账。”
潮湿滚烫的气息争先恐后地扑在耳朵上,他扭头躲避,露出隐约可以看见淡青色血管的侧颈,不知所措地掉眼泪,以为观御气到连命都不想留给他,要把他整个吞掉:“你放开我,我不喜欢你......”
不喜欢的话,就会被放过吧......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还像以前那样。
可是观御依旧没有松开手,而是紧紧盯着他冷笑一声质问道:“不喜欢,好一个不喜欢......涟绛,你逢人就说只当我是你兄长,可你问过自己没有,天底下有哪对兄弟成日同床共枕!?又有哪个弟弟会求哥哥抱自己起床!?”
涟绛答不上来,他从未见过这样失控的观御。记忆里观御一直冷静自持,就好像即便有一天天彻底塌了他也只会面无表情地为三界殉身。
他攥着被褥妄图从观御痛苦而恼怒的眼神中逃离,但无济于事。
喜欢也不行,不喜欢也不行,他不知道观御要怎样才肯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