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却如此落落大方地赞同他的选择
“我走了,才方便你跟另一个男人谈恋爱,是吧?”他语气讥诮。“大小姐总是要人疼、要人宠的,没有我,你还是可以找别人。”
她一窒,言语在唇畔吞吐,好片刻,才高傲地扬起下颔。“没错,我就是值得人疼、值得人宠,不行吗?”
挑衅的眼神与他相接,他气到脸色铁青。
她继续用那种娇狂的语锋刺他。“话又说回来,季石磊,你到底为什么非娶我不可?你该不会到现在还在迷恋我吧?”
迷恋?说他迷恋她?
季石磊微微晕眩,血液因狂怒而沸腾,胸口却凝霜。“像你这种刁蛮的千金大小姐,有哪里值得我迷恋的?”他冷哼,从西装口袋取出一枚银戒,镶着颗心形碎钻,戒身呈8字形交缠。“还记得这个吗?”
艾织心认出那正是当年两人私订终身时他送的戒指。他说,这银戒织着一颗心,象征两人心心相印的爱情,也象征他的一颗心,由她掌管。
“你到现在还留着?”她不敢相信。
“很意外吗?”他面无表情。“不过不要以为我还爱你,我是因为恨你,才保留这枚戒指。”
他恨她?
她惊骇地望他。“你到底想怎样?”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眼眸如北极冰海,冻伤她。
她震颤无语。
“你就当我是为了报恩吧!因为艾伯伯收留过我,供过我念书吃住,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云锦纺织’断送在你手里,所以”他无声地笑,忽地一把拉过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将银戒扣上她手指。
“艾织心,我要你履行十年前欠我的承诺”
“没想到你会直接逼我姐跟你结婚。”
艾璇风定定凝望站在落地窗边的男人,窗扉半敞,夜风戏弄着纱帘,他斜倚着墙,月光暧昧地抚过他的脸,落向他手上的那杯酒,与金色液体相映成辉。
这个姐夫,看来心事重重啊!
“新婚之夜,你居然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该不会是我姐为婚礼的事不高兴,不让你进房吧?”艾璇风刻意以戏谑的口吻缓和沉重的气氛。
季石磊淡淡勾唇。“她的确很不高兴,任何女人被迫临时在婚礼上换新郎,都不会开心的。”
“那你还这么做?”艾璇风落定他面前,大摇其头。“你答应帮忙的时候,我以为你会想出更高明的办法,而不是直接逼我姐跟你结婚。”
季石磊又是一个嘲讽的微笑,他摇摇酒杯。“我敢跟你打赌,就算今天取消婚礼,你姐还是会想办法把自己卖给别的有钱公子哥。”
“所以你的意思是,与其看她又随便乱嫁,干脆自己先下手为强?”
“没错。”
艾璇风嗤笑,双手一撑,没规没矩地坐上沙发椅背,晶亮的星眸直瞅着今日刚刚“赚到”的姐夫。
说也奇怪,虽然他跟这个姐夫很不熟,却对他很有好感,难道真是因为他小时候曾抱过自己?
“姐夫呃,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季石磊剑眉一扬,彷佛意外他何时变得如此礼貌。
艾璇风耸耸肩,必要的时候,他也可以很彬彬有礼的。“你以后真的会帮我们重振家业吧?”
“我答应过你了,下是吗?”
那日,当艾璇风拿着杂志冲进办公室质问姐姐时,季石磊也随后现身阻止,之后两人在附近的咖啡馆,有了一次men'stalk
艾璇风坦言自己调查过季石磊的底细,知道他在美国一家知名的管理顾问公司工作,表现出色,在业界评价很好,许多大老板都很欣赏他。
“我看到网上有很多关于你的报导,都很称赞你。”
“那些英文报导你都看得懂?”季石磊颇意外。“挺厉害的嘛!”
“厉害的是你。”
艾璇风并未因他的赞许感到得意,严肃地切入正题,说自己曾打电话给几年前移民澳洲的奶妈,确定他以前是否真的寄住在艾家,是否真和姐姐谈过恋爱。
“奶妈说,你们两个是私下偷偷交往的,瞒着不让大家知道,可是她看得出来。”
“是吗?”季石磊苦笑。他一直以为他们掩饰得很好,原来谁都骗不过。
“季大哥,你还关心我姐姐吗?你不希望我姐姐嫁给张世展,是不是因为还有一点点爱她?”艾璇风问得坦率。
季石磊却无法同样坦率地回应。“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问你,如果我姐姐有困难,你颐不愿意帮她?”
经由艾璇风的告知,季石磊才明白原来艾织心并不是为爱下嫁张世展,是为了挽救家族事业。
于是,他自作主张地安排了这一切,为“云锦纺织”寻找新的投资人,又拟了那样一份婚前协议
“姐夫,你们当初到底为什么分手?”艾璇风好奇地追问。
季石磊僵住,好片刻,才涩涩扬嗓。“这个应该问你姐姐吧?据说她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爱上别的男人?”艾璇风愕然。“难道是方大哥?”
“方大哥?”季石磊神智一凛。那是谁?
“没什么,我乱猜的,应该不是他。”艾璇风急忙否定自己的推论。
但疑惑的种子已在季石磊心田萌芽,他猜想着那个姓方的男人,究竟是谁?跟自己的新婚妻子是什么样的关系?
“姐夫,你以后应该会好好对待我姐姐吧?”艾璇风朗声问,嘴上挂着痞痞的笑,却掩不住心下的忐忑不安。
案亲刚刚去世,又迎来一个陌生姐夫,他其实很彷徨吧?不确定姐姐会不会因此更受伤害,虽然外表看似是个玩世不恭的少年,但其实是个关心姐姐的好弟弟。
季石磊微微一笑,安慰地握了握少年的肩膀。“你放心,我不会虐待你姐的。”
可也不会对她太好。他在心里阴郁地补充。
他不会对她好,不会宠她,也绝不会容许她像从前那样在他面前耍小姐脾气。
他会好好地磨她!
“你想做什么?”
泡了个长长的热水澡,洗净一身疲惫,艾织心随意裹上浴袍步出浴室,迎向她的竟是她从天外飞来的新婚夫婿。
他闲闲地半躺在沙发上,正对着浴室门扉的方向,她怀疑他透过那扇毛玻璃,观赏她若隐若现的倩影。
他看到了什么?看的时候,心里又想些什么?
她倏地乱了心神,思绪纷纷,不觉伸手抓拢半敞的衣襟。“我们不是说好了分房睡吗?你来我的房间做什么?”
面对她气急败坏的质问,他显得好整以暇。“我不能来找我的老婆聊聊天吗?”
有什么好聊的?“现在已经很晚了!”
“你已经困了吗?”他潇洒地跃起身,走向她。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
“怎么?”他笑了,笑容竟渲染着几分邪。“怕我吃了你吗?”
颊畔的血色,因他意带双关的挑衅肆意蔓延。她懊恼地咬唇。他什么时候学会这样逗一个女人了?
他以前不会这么说话的,他是那么正经八百的一颗石头
仿佛看透她的窘迫,他笑得更放肆了。“你放心吧,我今天吃得够多了,现在已经没什么胃口。”
她该为此感到高兴吗?她不悦地瞪他。当着她的面说自己没胃口,岂不正是揶揄她的女性魅力不足?
她忿恼地在床沿坐下,拿毛巾擦拭湿发。
他静静地盯着她。
“你看什么?”她蹙眉,停下动作,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他的眼神似乎燃着火,教她肌肤滚烫,几乎跟着烧起来。
他倏地闭眸,再张眼时,火焰已灭,只余几点星星闪光。
他落定她面前,也不征求她同意,迳自抢过她手上的毛巾,替她拭干湿发。他的动作很仔细、很温柔,她心弦一紧,珍藏的回忆忽然在脑海浮现
“以前你最讨厌洗头发了,你说自己的头发太多太长,要弄干很麻烦,所以总是要我帮你你还记得吗?”
她当然记得,怎么可能忘?从前的她,是多么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的娇宠啊!
“你记得你十七岁那年吗?”低哑的嗓音持续在她耳畔搔痒。“明明已经够大了,却还是耍赖着不想吹头发,一定要我帮你吹,你还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心韵狂乱。“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没答腔,大手掌住她纤腰,举高她,她顿时如飞鸟,从床上翩然偎进他宽广的胸怀,他低头,用两道谜样的眼神,囚住她。
“记不记得我那时候吻了你?像这样,还有这样”方唇轻轻地啄吻她,一次又一次,挑逗她感官的极限。
她全身虚软,叹息般地呢喃。“石头”
“不是说过,不会再这样喊我了吗?”
修长的手指调皮地挑弄她发丝,像爱抚,更像折磨。“你现在还会不吹干头发,就上床睡觉吗?”
她几乎无法出声。“有时候会。”
他淡淡扬唇,忽地松开她,抓来吹风机,懒洋洋地递到她手上。“现在,把头发吹干。”
她愕然望他,傻傻地坠入那深不见底的眸海。
“以后,我不会再帮你了。”他似笑非笑的,每个字句都像坚硬的石子,精准地击痛她。“头发要自己吹干,公司也要自己救,我可以指点你怎么重整家业,但真正动手去做的人是你自己,懂吗?”
“你的意思是”
“不许依赖我,也不准对我撒娇,你不是以前那个大小姐了,我也不做你的骑士简单一句话,我不会让你好过。”
艾织心颤栗地屏息。
她猜得没错,他之所以强迫她跟他结婚,并非为了报恩,而是藉此惩罚她、报复她
“我从没想过依赖任何人!”她倔强地反驳。“我说过,我不需要谁来保护。”
“真的不需要吗?”他冷笑。“那你为什么要嫁给张世展?难道不是希望张家的资金能帮你救公司吗?”
她一窒。“我”
“这就是你所谓的不依赖任何人?不需要人保护?除了用婚姻换取夫家的援助,你没有其他办法能救这家公司吗?”
“”“你根本没想过,因为这个办法最方便,最不费事,所以你就这么做了。”冷锐的话锋,毫不留情地砍向她。“艾织心,你表面上是长了几岁,可本质上还是从前那个大小姐。”
她本质上还是大小姐?
艾织心惊骇不已。这十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长大了,成熟了,原来在他眼里,她仍是从前那个任性的女孩。
好痛!她抚按着心口,徒劳地想压下那一阵阵的抽凛。
#x679c;#x7136;,还是只有他能令她如此痛楚,他一个责备的眼神,就足以让她否定自己所有的努力。
她做得还不够,成长得还不够,他瞧不起她
她高傲地扬起下颔。“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她会向他证明,她,真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