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索性先将工作做完,抄了条小路回到居民区。
一路上,安静到只闻车轮声。
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
何城在这阵刮面的冷风中,从耳根开始,红意漫上脸颊。身前,是禾央纤瘦的脊背,她扎着高马尾,黑色的发丝随风飘动,偶尔吹到他的面上,带着清爽的发香。
从心底往上溢出难以抑制的躁动,如一根根粗壮的藤蔓,纠缠着他的身体,叫嚣着要将少女缠绕在里面。
他紧紧盯着她。得益于电动车的构造,他本就高,坐在后座视线更是宽阔,可他不敢乱看,只得透过飞扬的发丝,看向那只握着黑色车把的手。
这一切真的不是梦吗?
何城不敢想,唯有放轻呼吸。
他怕因为自己一时的不察,将眼前的美梦打碎。
第一次见禾央时,他还在上初中,但实际上,他在学校的日子屈指可数,加上性格孤僻,根本没有朋友。
暑假时他回了阳葵,阳葵是老家。彼时老人都已经不在了,他身边只跟着保姆和司机,偌大的屋中,说话时带着回音,冷寂如同鬼屋。
他顺着街道往前走,漫无目的,不知走了多久,视线之内,只有火辣的太阳挂在正中,耀眼夺目。禾央恰在此时出现,从一面矮墙纵身跳下,将他带倒在地上。他当时很疼,可他又很庆幸。因为当时的禾央因为这件事情,用她口袋里所有的钱买了糖哄他,还陪了他一个下午。
后来他才知道,买糖的钱是她要买票回家的,她不喜欢这里,她要回家。只是最后,钱买了糖,她只能留在阳葵。
何城继续盯着那只手。
暖融融的阳光下,少女的手背白皙光滑,一颗红痣生在食指指根处,迎风招展,像是在邀请他。他难耐地咽了口,移开目光,黑沉的眸子里压抑着狂风暴雨。
他独自行走于黑夜,从不渴求同伴,哪怕心底有再多的欲望,也不会任由它支配,一次次做着无畏的抵抗。
再次见面,禾央忘了他。
他难过,又替她感到庆幸。他这样的人,是不配站在禾央身边的。可他能够控制心底的欲望,却抵抗不住想要见她的贪念,远远看着就好了。
从没想过,偶然的一面,少女如一团炙热的火,在他胸腔内势要燎原、至死不休。
禾央自然想不到,坐在她身后的少年生出了怎样旖旎的心思,到了地方,她将车停好,打开箱盖,一手拎一个餐盒,瞥眼神情温和的少年。
订餐的人并不多,又恰好集中在这一片居民区,往常都是一家家送,但是今天出了点小状况。做为造成小状况的主人公,让他帮点忙也是应该的吧?
禾央换上熟稔的笑容:“嗨,同学。”怕他又听不见,她伸开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成功引起少年的注意。
接着道:“帮个忙,把这些提上去行吗?”
禾央样貌清秀,双眼似一汪月泉,唇边挟着抹笑意,尖尖的小虎牙微微露出,灵动得如同一只翩然翻飞的蝴蝶,翅膀颤巍巍扇动,眨眼间就落到他的心上。
何城屏住呼吸。
“怦怦怦——”
他的胸膛快要裂开了,内心越是躁动,面上的表情越是云淡风轻。只有烫红的耳根暴露了此时他并不平稳的心情。
“嗯。”他道。
禾央欢呼一声,示意他拿餐盒,脚步轻快往楼上走。
何城跟在她身后,目光幽幽。
老房子没有电梯,只有六层楼的高度,墙面斑驳,楼梯扶手生满铁锈。
禾央将最后一盒送完,还好没有超过订好的时间,她松口气,往下走着。
脚步落在石面的楼梯上,踏踏作响。
何城一直跟在她的身后,隔着两三步的距离,不远不近。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地面。刚才进来时他观察过了,一楼没有住户,往里面走应该是地下室,窗户狭小,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他开始分析自己和禾央的差距。
体力差距。
禾央身材纤细,但是她会翻墙,每天还要兼职,力气应该不算小。而他从小喝药,虽然看着高,实则没多少力气,但是男人跟女人到底是有差距的,男人天生比女人力气大。
他无法抑制地瞥向禾央盈盈一握的腰肢,宽大的衣裳掩住她的身形,却抵不住风吹来时勾勒出的纤细弧度。垂在他身侧的手掌握了握,似在凭空抓握着什么。
又似乎在模拟着什么。
......能把她带进去吗?
禾央的脚步踏到一楼地面。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冷飕飕的感觉,打了个寒颤,她回头,只看到一脸温和笑意的少年,她下意识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你啦。”
何城随着她的步伐踏入地面,离开老房子,视线被门外的暮光照得微微一躲,旋即又恢复正常。
阴暗的心思瞬间藏匿,无影无踪。
他低下头,神情腼腆:“是我该谢你,要不是你出现,我都不知道现在会怎么样。”
禾央见他一脸后怕,安慰道:“那群人就是些人、渣,现在没事了,你不要害怕,以后不要再去附近。”
何城低低嗯了声:“......那你呢?你刚才帮了我,会被他们报复的。”
禾央纠结道:“我蒙着脸,应该不知道是我吧?”
何城没说话,低头思索片刻:“我听他们说话,为首的那人刚从狱里出来,手里应该是有人命的,这件事情不好说,万一他记住你的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