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痕 第45节(2 / 2)

齿痕 故得 1836 字 3个月前

关书桐偏头,避之不及,小臂顷刻湿透,升高的水液如喷泉降落她肩袖,打湿她头发和衣襟,纯白衬衫透出内里的肤色。

这个混蛋。

她胸腔剧烈起伏,裂眦嚼齿地瞪着他。

他眼神带有几分玩味,“或许我该庆幸自备了一瓶水,否则,看你这架势,大概得泼我硫酸。”

“知道我会生气,恨不得杀了你,为什么还要招惹我?!”

关书桐气急败坏地质问他。

谈斯雨拿走她手中的矿泉水瓶,“咚”一声精准无误地投进垃圾桶,“到底是谁招惹你?”

“你明知道我讨厌赵嘉业!更别说参加他的生日宴!”

她妈在生日宴当天跳楼自杀,凭什么赵嘉业的生日宴就能办得大张旗鼓、风风光光的!

她不爽,非常非常不爽!

“如果不是你,他怎么可能会特地要求我必须参加?”

“都、是、你!”

关书桐一字一顿,双眼狠狠瞪着他的眼,食指用力戳着他胸口,一呼一吸间鼻翼轻微翕动。

“你就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她说。

“‘关书桐,你嘴巴得甜一点,多说点好话哄他’‘关书桐,男人不喜欢女人风头压过他’‘关书桐,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你好好学着怎么做’‘关书桐,他约你,你就收拾打扮得好看点出去’‘关书桐,除了跟谈家联姻,你还有什么价值’……等等等等,从小,我就是听着这些长大的!”

她和赵嘉业之间没多少父女情,他只会命令她,要求她,话题中心和重点永远都是围绕“谈家”和“谈斯雨”。

他眼里有权势,有利益,有脸面,唯独没有他们的小家,没有关淑怡,也没有她。

从小,她就是这么扭曲压抑地长大的。

“爱情……呵~”这真是她想一次就笑一次的世纪笑话,“我能爱你什么?我只在你那儿感受到莫大的压力,只看到你和你背后的谈家能带来多大的利益,只知道讨你喜欢,就能讨我爸开心,那样我妈也会开心。至于我的开心,重要吗?有人在乎我的感受吗?”

“你说,我能爱你什么?难道我是什么自虐狂吗?!”

关书桐反问,字字句句咬在酸软的齿间,她又急又气,红了眼睛。

“按以前设想的那样联姻不好吗?!反正你也说了,这么多年,对我也是有点感觉的。这很好啊,我尽职尽责地当一个完美太太,至于你,继续对我有感觉,或者移情别恋在外面随便搞,我都可以不在乎!”

“但你不要!”她气到猛力摁住他的双肩,一把将他搡到金属制的衣柜上,指甲嵌进他皮肤,柜子砰砰作响,“你理想主义,你崇高,你想要的所谓爱情,我给不了——”

“为什么就这么肯定你给不了?”

他冷静到极致的一句话,反而令人歇斯底里。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怔忡在原地,眼神飘忽,掐在他肩上的手慢慢松了劲,他在此时反击,前进一步,她避如蛇蝎地后退。

“你说你讨厌你爸,讨厌那个家,说你忍受了多久多久,但你现在不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地逃出来了吗?你现在不是还过得挺不错的吗?”

他步步紧逼,居高临下,目光灼灼盯着她。

她看着火焰在他眼底跳动,看着他眼中的她在烈火中飘摇,被一点一点吞噬。

“我没有!”关书桐冲他吼,脖颈青筋跳动,“本应属于关家,属于我和我妹妹的家庭和财产,现在被姓赵的一家霸占着!那些吃绝户的、带着私生子女逼宫上位的,本应遭天谴,备受良心谴责,但法律管束不了道德问题,他们也压根没有良心这种东西!”

“所以,你要对付的,是他们!不是我!”

他撂话,指尖重重戳着她心脏,把她那些不服,那些不爽,硬生生地还给她。

“但凡你有点本事,”他偏头,一个“去”字说得轻飘飘,“把球砸他们身上,把水泼他们头上,哪个王八蛋敢他妈跟你对着干,你一巴掌甩他脸上,闹大了就说是家庭纠纷,外人还能插手你们的家事不成?他们议论纷纷,归根究底骂的也是那对渣男贱女。多骂一次,知道他们那些腌臜事的人就多一个,光是口水就他妈能淹死他们。”

“就算那对渣男贱女要对付你,就仗着我们过去那点感情,仗着我对你挺有感觉,有事我保你,连着你妹妹的份儿一起,我会帮你照顾她,你只用集中火力,想着怎么干他们,怎么把他们搞得鸡犬不宁、天翻地覆就成!”

“怎么这副表情?嗯?”谈斯雨问她,关书桐眼神犹疑,“现在知道你真正该对付的人是谁了?”

她缄默不言,眼帘垂下来,试图掩盖内心满溢的慌乱……以及,愧疚。

“所以……关书桐,”他拖腔拉调地叫着她,她退无可退,后背“砰”一声闷响撞上金属衣柜,凉意隔着轻薄的衬衫渗透肌肤,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她一个激灵,肩膀轻微瑟缩,听到他问,“你到底跟我置什么气呢?”

“以前找我联姻,想的不就是怎么对付他们?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连联姻都不用,我会想办法帮你搞定他们,怎么你还跟我生气呢?压迫你的是我吗?是我要求你一定要千方百计接近我吗?逼死阿姨的人是我吗?争夺你家家产的人是我吗?欺负你和你妹妹的人是我吗?”

他的质问,让她哑口无言。

垂在腿侧的两只手越攥越紧,关书桐的头在不知不觉间低下,发丝滑落身前,热意从脚底往上窜,燎着神经,在每一处敏感的神经末梢爆出麻痛的火花,心脏又酸又胀,脸颊又红又烫。

“你还是太乖了。”谈斯雨说,“没人教过你,到底什么是‘胡作非为’吗?那我教你要不要?”

他逼近,胳膊抵在她身后的衣柜上,空气像裹在一层密不透风的塑料薄膜里,呼吸间是两人交融在一起的气息,她不动声色地偏头。

他瞥见她黑发掩盖下发红的耳廓,“说什么给不了我爱情,不知道爱我什么……承认对我也有朦朦胧胧的感觉,很难?”

“没有。”她嘴硬。

“ok,”谈斯雨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那别趁我醉得不省人事,突然亲我——”

她打断:“那是大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