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关书桐是不服气的,因为从一开始明明是她比他厉害的,明明他也承认她厉害的。
她愤愤不平,记恨赵嘉业,也连带着,记恨起谈斯雨。
这两天,脑中的“谈斯雨”含量有点多,关书桐轻拍一记额头,回神。
这节课结束,大课间。
一个假期不见的仇野按时出现在她教室。
她犯懒地趴在课桌上,仇野自顾自地在她课桌对面坐下,从裤袋里掏出一张卷子在做。
“假期过得怎样?”他问。
关书桐:“累。”
仇野听笑了:“要不怎么说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你学得怎样?”她检查他成效。
“感觉还行,你笔记做得挺详细。”
他脑子不笨,确切来说,应该是很聪明,否则也不能拿到中考市前三的好成绩。
就算高中落下了,但从现在开始认真学,力争上游,还是有机会考到一个好大学的。
“不出意外的话,下学期,我应该能转进次次次重点班。”
“啊?”这速度未免太快,关书桐不忍心打击他,“学习这种事,要稳扎稳打,切忌好高骛远。”
“很难?”仇野挑眉,“各科分数60%是基础,80%靠努力,至于90%以上,那需要点天赋。正好,我不缺天赋。”
关书桐比一个“ok”的手势,“那我等着见证奇迹。”
“——但我缺一个老师。”他一个大喘气,她差点被噎着。
“你不是说靠我的笔记,自学得挺好?”
“但我还是会有不懂的地方。”他拿笔杆轻轻敲点她交叠在桌上的胳膊,像撒娇,“教教我?说不定这次期中考会考到。”
关书桐粗略扫过他摊在桌上的那张卷子。
他勾勾画画,圈出几道题摆在她眼前,都是为了拉开差距,特地设置的高难度大题。
按仇野现在的进度,估计也就做做基础题,这种压轴大题于他而言确实难。
她从笔袋中摸出一支笔,再拿出草稿本,“这两道题是类似的,我跟你讲一下解题思路,你好好记着,回去多做两道类似的题巩固一下,举一反三,知不知道?”
仇野应着好。
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他四舍五入算是掌握了那类题型,关书桐又抛出几道题喂他。
他轻叹一口气,肩膀起伏了一下,不耐烦,但又无可奈何地低头认命,乖乖操起一支笔算题,“你以后打算考国内哪儿的大学?”
会从国际部转本部,他猜她大概率是不考虑出国了。
“秘密。”她想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没有赵家的人,没有谈家的人,没有仇野,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她过去。
仇野撩起眼皮看她。
说她疯子叛逆期是一回事,当她安静下来,那股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清冷疏离感很重,好像谁都不值得被她放在眼里,更别说想进入她内心
——这点,其实和谈斯雨那家伙有几分相似。
“谈斯雨会出国。”仇野说。
“嗯。”她应。
如果按照原计划进行,或许,她会跟他一起出国,进常春藤那几所高校留学,毕业后,两人继承家业或创业,结婚,生子。
可惜现在计划有误。
她敏锐察觉教室内一阵骚动,间或夹杂一两声极细微的“谈斯雨”,沿着耳朵,电流般窜过她每一根敏感脆弱的神经。
动作僵硬地扭头看去。
窗外,谈斯雨懒散地背靠在护栏边,落日余晖勾勒出挺拔身影,他单手插兜,另只手举高,白金链条吊在三两根长指间,尾端摇曳的蓝宝石吊坠反射璀璨亮光,晃得人心头一颤。
被郑云轻拿走的项链,现在竟转到了他手里。
“嘎吱——”
几乎是第一时间,关书桐起身,椅子刮出的噪音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她好像被人下了降头,大步流星朝外走。
项链向前抛出去,在半空中荡出一个弧,再回到他手心,谈斯雨握住项链吊坠,转身上楼梯。
他往上走,关书桐快步在后面跟。
直到上天台了,隔绝掉所有闲杂人等。
瑰丽灿亮的夕阳射进眼球,关书桐受不了地晃开视线,稍微适应了,再看过去。
谈斯雨侧对她,右胳膊抬起,弯折着,肘部抵着围栏,他斜额示意她过来。
垂在裙边的手攥紧,关书桐按捺着内心躁动的野兽,快步过去,摊开掌心,“你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