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锐进去合上门,并没有上闩,也没有点灯,径直到了卧室,退下鞋子,盘膝坐在床边,剑就横在他的右手边。
可能是一路上想得太多,也没有任何结果,所以就干脆不再想了,翁锐这一坐下来就调匀呼吸,出清杂念,深深地入静而去。
对现在的翁锐来说,入静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也不用再讲什么机缘,他只要想做就能做到,这对他恢复体力提升修为都非常有好处,这也是多年修行的结果。
入静是一种玄妙的状态,人的意识在消融,人的感觉却在滋长,肉身在化,神魂在弥,到了至高境界,天、地、人融为一体,一片混沌。
混沌为天地之始,也是力量之源,生命之源,智慧之源,每一次的入静,都是一次人身宇宙开天辟地的轮回,都是一次踏上更高境界窗口。
入静的人可以旁若无人,但他却不是睡着,他依然是一种意识状态,只是这种意识已经远远超出人体的限制,弥散开来,比我们所能想象的更加遥远,更加敏感。
时近子时,已经入静一个多时辰的翁锐忽然感到一股十分强大的气息倏然而至,对他形成了极强的压迫感,他陡然醒转,但并没有动,眼睛并未睁开,连呼吸的节律都没有任何改变。
翁锐把自己的气息慢慢散开,仔细探查,十丈,二十丈,五十丈,似乎都没有感知到那位强大的存在,难道是自己的感觉错了?
就在翁锐有些疑虑的时候,突然心神一紧,他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压力,并且比上次更强、更近,并且对其方位都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在这种情况下,翁锐的动作已经快到他的极致,下床、穿鞋、拿剑、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直接飘落他感受到的方位,也就是一两个呼吸的时间,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的翁锐已经不再怀疑,他非常确信那位高手的存在,虽说他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绝不会就此罢休。
既然你来了,我也出来了,那一定得有个了断,翁锐也不管对方现在在哪里,索性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一坐,调息等待。
这次还真没有等多久,翁锐便飞身而起,朝身子左边的山崖下面飘落而去,在接近山崖底部的树梢上一荡,借力越过数道树冠,纵身插下,脚刚着地,转瞬再次飘起,稳稳地落在另一棵树冠之上。
山谷中,风穿树林声、细虫低鸣声、小兽捕猎声混在一起,翁锐甚至听到草木生长的声音,但唯图没有那位高手的声息,别说听到,连感受都感受不到。
翁锐的身体在树梢上随着微风在轻轻的摇曳,全神贯注感受着周围的一切,他坚信对方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他不动,自己就不能动,谁知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在树枝上这么长时间站着,这既是对修为的一种考验,也是对功力的一种消耗,翁锐明知道这些,但他却依然没动,因为他只知道,也许这就是对方要考较他的地方。
终于,他感觉到了一丝颤动,那是一个身体在快速移动时带来的空气的震颤,虽很微弱,但很明晰,翁锐不再等候,双腿一屈,人已经箭一般朝十丈之外的一棵树上飘去。
翁锐这次已经是用上了全力,因为他不用再顾及防范,他已经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的影子,并且两个起跃之后跟对方的距离已经不过五丈,翁锐再次催升内力,身影已经成了一道轻烟,他一定要看看对方是谁。
显然对方也看出了翁锐的意图,两人在石间、林上飞逝,但四五丈的距离始终却被保持着,说明对方还有着足够的余力。
两道黑影在山上山下飘忽追逐,悄无声息,似乎连小鸟野兽都没有惊动,小半个时辰过去,已经绕过几道山梁,越过数座山峰,翁锐忽然停了下来,飘身而落,原地站立调息。
他现在明白,这个人的功夫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要这样跟他绕下去,自己迟早要被他拖垮拖死,还不如以逸待劳,做个了断。
既然有了这个想法,翁锐就找了一块周围空旷大石头坐下,放松调息,也不再刻意去找对方藏在哪里,你要不出来,我也不再找你,爱咋地咋地!
这招还真有效,对方见翁锐不再追赶,静默良久,倒是先有点耐不住了,先是气息鼓荡,让翁锐知道他的方位,到后来是树枝震颤,让翁锐听到声音,但翁锐依旧对此不理不睬。
翁锐打定主意,你不到两三丈可以一搏的距离内,我就不理你,看你能那我怎么样?
这么想着的时候,虽没有睁眼去看,但感觉的防备一直没有松懈,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翁锐忽然感到压力大增,似乎有数道强大的力量从四周一齐攻来,似乎近在咫尺,他自己的内力已经自动起了反应。
“嗨!”
翁锐一声暴喝,附近的树叶“簌簌”作响,整个山谷嗡声翻腾,随着骤起的身形,一道剑光笼罩四周,“混元一极”的劲力像波涛一样涌向四周,草梗沙石齐飞,树枝随着气浪翻起,等这一切平静下来,翁锐发现,除了自己,周围照样一个人也没有。
“你是谁?”翁锐怒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嘿嘿!嘿嘿!”阴森、嘲弄的声音从四周优先有后的传来,就像一个人在快速飞逝,又像是数个人在不同位置合力调笑:“不用发火,这不过是个见面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