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许久,在铃铛清脆声中,她忽然璀璨一笑,似黑夜中突然划过的流星:“一个游戏,你一早知道打通关的过程,当然不会有什么感觉。但真正开始玩了,喜怒哀乐就不由得你自己做主了。我以前总是担惊受怕,怕哪天他会离开我,就像一把刀,日夜悬在头上,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与其这么日日悬心,不如索性痛痛快快的活着,不要瞻前顾后的怕死怕痛。现在想清楚了,无论他去哪里我都跟随。他既然有历史光环,那我跟着他肯定也不会死。若历史出了什么偏差他死了,那我也跟他死在一块儿。”
甘罗被震撼的久久说不出话来,手上的铃铛都忘记摇了,怀瑾努努嘴,他回过神来连忙摇铃铛、唱祭词。
忽然有些羡慕怀瑾,他们都是从两千年后过来的人,在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他们都收敛了现代人的本质,龟缩在这个时代里,快乐又痛苦的活着。
他自来到这里,想的就只有回去。把这一次的生命看成了一场虚无,他从没有认为这具身体就是自己,他以甘罗的身份活着,却从没有真正认可他就是甘罗。
他拒绝去爱人,拒绝去交友,因为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回家的,回到那个和平美好的时代。
可是一回头,他发现过去三十多年,他似乎很少有这样义无反顾的时候。
他是他自己,是两千多年后那个自由不羁的灵魂;他也是甘罗,是两千年前在历史山川上只留下两行字的甘罗。
灵魂无论在哪具躯壳中,无论在多恶劣的环境里,都应该恣意的去享受生命的美好。
见甘罗怔怔的坐在那里,怀瑾小声问:“你快唱啊,不然又穿帮了。”
甘罗一摊手:“唱完了。”
怀瑾哦了一声,迅速躺下,对甘罗道:“那你赶紧出去吧。”
甘罗长叹一口气,站起来,怀瑾又把他拉住,把杯子里的茶水弹到他脸上做出满头汗的模样,然后低声交代:“装的像些,别露馅儿了。”
点点头,甘罗起身出去,怀瑾闭上眼睛开始装死。
门一开,甘罗就看见月色下寂然的嬴政,心中同情了一下,走上前去。
看到甘罗几乎头发都汗湿了,嬴政嘴唇轻颤了两下,却什么都没问出来,像是有人扼住了他的脖子。
“大人,主子她……”夏福红着眼睛,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哭的像个孩子。
甘罗喘着气,点点头:“可算是保住一条小命。”
说罢看向嬴政,低声道:“陛下,她一遇到那个人的事,就失了神志,这几天,您一定得多看着她,别让她再……唉。”
嬴政点点头,一颗心放下来,攥紧的拳头松了,老猎倒吸一口凉气:“陛下,您的手……”
他的手正滴滴答答的流着血,甘罗忙上去医治,看到伤口心里就不是滋味。
嬴政的手攥得太紧,手心都被指甲戳破了。他四五岁时就跟着嬴政了,帮着怀瑾这么磨他,甘罗一时也有些愧疚。
是夜,亲眼见到甘罗给她喂下一碗药之后,嬴政便让他们回去休息了,自己则守在她床边,一动不动的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