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笑道:“你我二人至交好友,有话便直说,如此见外是何意?”
林清朗听后也饮了一杯酒,捏着杯壁的指尖悄然泛白,声音低沉:“我想你帮我调阅十年前那场大火案的卷宗。”
谢蕴是皇亲国戚,母亲是当朝长公主,皇帝的亲姐姐,父亲是卫国侯,而他自己则执掌刑狱,任职刑部,调阅案件卷宗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但此时,谢蕴听后眸里却闪过些许惊愕之色,怔愣片刻后才回神,回问林清朗:“十年前发生在京城的大火案?你想做什么?”
林清朗放下青瓷酒杯,眼眸眯起看向窗外随风飘摇,簌簌而落的梨花,喉间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并未回答谢蕴的后半句。
显然是不想说,也不会说。
好友多年,谢蕴自是知晓林清朗的性子。
林清朗甚少开口求人,也从不勉强人,面上总是一副风轻云9sj.zl淡、冰冷矜傲的模样。
此事,林清朗不会拿朋友之义压他,就算他拒绝,也不会心有芥蒂。
但……
谢蕴不知为何,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了那抹窈窕玲珑的身影。
“我可以帮你调阅。”思虑片刻,谢蕴应了这件事。
“当真?”林清朗神色一顿,落在梨花上的目光收回,略有惊愕道。
谢蕴点了点头,面容严肃了几分:“卷宗我可以想方设法给你调阅,但这是禁案,我劝你最好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皇上向来多疑,你又是将军执掌兵权,刚抵御外敌打了胜仗,难道不明白这其中的敏感之处吗?”
“我又怎会不知。”林清朗淡淡一笑,只是这笑里多有不屑。
谢蕴道:“你知晓便好,我也不多问了,卷宗之事我会尽快处理,你看后尽早归还,莫要泄露给他人。”
“谢蕴,谢了。”林清朗又给他斟了杯酒,朝他道谢。
“朋友之间无需言谢。”
谢蕴同他碰杯后仰头饮尽,垂下的另一手细细摩挲腰间玉佩,一双笑眼弯起,温和笑道:“对了清朗,我们这么多年的好友,今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妹妹,你这哥哥未免将她藏得太好了,连我这兄弟都防着。”
林清朗端起的酒杯忽然停在半空,浓密长睫晃了晃,半晌才回过神,神色已然冷了不少:“嫣然她怕生,身子又差,去外面多有危险,在家静养最好。”
“她会闷坏的,对身体也不好。”谢蕴叹了口气,道,“我见她眼里满是孤寂,心事重重,似乎很想要个朋友。”
“是吗?”林清朗低声自语。
这话,她以前的确和他说过。
“是啊。”谢蕴应了声,清俊的脸上始终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语气极是自然,“正好我家里那位和你妹妹年纪相仿,我让她来陪陪嫣然。”
林清朗垂着头沉默,脸上神情晦暗难测。
“怎么?你这是不待见我那妹妹?”谢蕴靠在椅背,拍了拍他肩膀,玩笑道,“你放心,我那妹妹虽过于活泼有些骄纵,不像林姑娘这般乖顺安静,但人却是很好的。”
“有她陪着嫣然上街带她散心,这京城怕是再也没人敢觊觎你这妹妹,找她麻烦了。”
“这倒是。”
林清朗抬头看向谢蕴,一字一顿道:
“混世魔王。”
谢蕴听到这几字放声大笑起来:“对对,她就是一混世魔王。”
“不过她在你面前倒是挺安静的,似乎很怕你。”谢蕴说到此处,唇角扬起,细长的眼眸里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光。
林清朗却不以为意,只冷漠回:“我又不是她兄长,我可不会哄着她,能不怕吗?”
林嫣然乖乖听她哥哥的话,当真在屋内待了一天没出来。
用了晚膳后,她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塌上,尖细小巧的下巴抵着膝盖,眼眸毫无焦距地盯着某一处,空洞又无神,似一个巨大的深渊。
“哥哥呢,哥哥怎么还没来。9sj.zl”她轻声呢喃。
“小姐,少爷下午又被老爷夫人他们叫了过去,您别等了,早些睡吧。”春莺立在一旁,担忧道。
林嫣然蓦地抬眸,漆黑眼瞳盯着春莺,问道:“春莺,哥哥还没出来,会不会又被父亲母亲训斥打骂了?”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不过小姐,现在天色不早了,夜里凉,您还是早些睡吧。”春莺上前,将手里的披风披在了林嫣然肩上。
“哥哥现在都没来陪我,定是又被家法处置,被揍到走不动路浑身是血了呜呜……”
林嫣然紧紧蹙眉,一张小脸被自己的话吓到惨白,仿佛林清朗就倒在了她眼前一般,她呜呜抽泣两声,迅速下榻跑了出去。
“春莺……我去找哥哥了,你去睡吧,不用守着我了。”
林嫣然跑出屋,绕过幽长的回廊,去了前院。
月色清澈如水,洒在她绸缎般柔顺的乌发和白至透明的肌肤,使她整个人越发显得轻盈、羸弱……仿佛随时都要消失一般。
此时已是深夜,前院的一间屋子里还透着光亮。
林嫣然走近,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我的妹妹?这妹妹是你们强塞给我的,父亲,母亲,从嫣然进我们林府第一天起,我便无比厌恶妹妹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