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世祖 第522节(1 / 2)

汉世祖 芈黍离 3680 字 5个月前

而所谓“开宝新政”的主要思想,就一点,偃武修文,与民生养休息,所有的政令,其目的就指向一点,与民利惠。

在减轻民众负担的问题上,是朝野内外上下的共识,毕竟没有灭国统一的压力在那里,军事上在几年前重创辽国也大大降低,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汉有充足的余地来进行调整,给百姓们降降压。

而在具体的施行上,当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减轻徭役,降低税收。经过群臣反复的商讨,再加刘承祐与宰臣们认真考虑,决定采取以下几项措施。

其一,是最直接的,将丁身钱从原本每年每丁百钱,减到四十钱,并且,将成丁年龄,由二十岁提高到二十一岁。

不管是此前的租庸调制,还是大汉沿袭的两税法,原本都是没有丁身钱这个说法的,只是,在南方诸国,都有类似的税收,或收钱,或收粮,或纳绢布。于是国初之时,为了缓解财政艰难,三司使王章那个“吸血鬼”,也跟着制定了一个“丁身法”。

最初的规定,每年每丁缴纳两百钱,且以十六岁成丁,就这种苛政,早期的大汉朝廷的岂能得人心?王章岂能不被骂?并且,当时有很大一部分的丁钱,没能进入国库,而落入了地方节度的口袋,成了他们名正言顺敛财的手段,反正锅可以甩给朝廷。

那时候也是没什么办法,不编着名目搞钱,朝廷都快维持不下去,哪怕在刘皇帝掌控军政,开始进行乾祐改革后,也只取消了那些过于荒唐的杂税,而没有动丁身钱。

直到后来,却孟蜀,平河中,大汉局势趋于安稳,开始苦修内力,准备攻取淮南之后,刘皇帝才把丁钱给改得“合理些”,每年每丁降为一百五十钱,成丁年龄提高为十八岁。

虽然仍旧很重,但总归有了进步,对于那些黔首而言,也是种减负解压。后来,随着朝廷局面日渐好转,取淮南,收秦凤,定荆湖,刘承祐再度与民以利,于乾祐九年出巡还朝后,把丁身钱降低到百文,年龄提高到二十岁,一直到如今,而大汉的百姓们已经在赞扬皇帝仁慈了。

如今,再在丁税上减负,绝对会民情大悦,高赞圣君了,而新成长的平民百姓或许不会意识到,原本他们是不用缴纳这丁身钱的。

而仅此一项,按照户部与度支的测算,朝廷每年在丁税上就要损失上百万贯。而这道政令,对于江浙闽的百姓来讲,是最为友好的,以吴越为例,他们每年每丁是要交三百五十钱的,如今一下子被降到四十钱,对大汉朝廷的好感与认可岂能不暴涨?

其二,就是在每岁两税的配额上进行调整,根据人口、土地、财产、富庶程度等条件,而划定诸道税额。沿袭自唐时的两税制,有一个看起来很先进的原则,就是量入为出,根据前一年所得标准制定征收额度,然后摊派天下。

如此固然减少了朝廷的麻烦,但因“户无主客,以见居为薄”、“人无丁中,以贫富为差”的理念,看起来是贫富均差,但是因为造成了人口的流动,并因户数变化而定额不变,而造成贫着愈贫,富者愈富的情况。

毕竟,在人口流动不受到巨大限制的情况下,都愿意往富庶的地区谋生,而人多了,摊薄下来,需要缴的税反而少了,穷的地方则反之。

当然,两税法如果只是弊端的话,也不可能延续这么多年而不被历代废除,这是国家的商品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能够采取的税法,并在此制的助力下,商品经济得到腾飞,社会活力得到释放。

税额可以通过朝廷更改均衡,通过强权推行,但其中最让人忧心的一个弊端,就不得不重视了。那便是土地的自由买卖而造成的土地兼并问题,这是在两税税制下,一个避不开的问题。

当下,情况还不严重,人口还不多,土地富余,但过个几十年,就不一样了。因此,为了在此方面加以限制,决定增加土地交易税,课以重税,但凡买卖土地,买卖双方皆缴纳两成的税。

关于土地的问题,刘皇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谓摊丁入亩,并不是一把无往而不利的利器,且以大汉如今的发展程度,还远不到那一步。

当下,最合适的办法,还是在已有的基础上,进行政策调整,同样能够起到大发展的效果,助力经济腾飞。

除以上两则之外,在其他方面,同样体现着重农的思想,比如之前在东京引起风波的粮价政策,对于种地的农民而言,粮价涨了,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好处。

同时,在全国各地兴建义仓、增加公粮储备的政策,除了对凶荒的预防之外,也考虑到,在丰年之时,由官府出钱以高于市场的价格从百姓手中购粮,一举两得。

另外,由于官府收税,以货币为主,在这个过程中,对于缺少钱绢的百姓来说,很容易在交易的过程中吃亏,以三年为周期,制定一个商贾购粮的最低价格。

总之,此次的开宝新政,主要目的,就是减轻黎民的负担。大汉的农民,可以说获得了自开国以来最好的优待。当然,他们也值得,毕竟在过去的十五、六年,就是靠着对他们的剥削方才有实力去建立功勋,成就大业。

第26章 新政与人事

当然,开宝年的新政,并不止于农事、民政,在养民生息的纲领之下,还着重提到了几条。

其一,吏治。除了继续明确反贪、反腐之外,对于朝廷的监察体系继续调整,使三法司的职权范围更加清晰。同时,对于朝廷其他部司衙的官职权责,也加以明确。

继续清减冗官,对中枢及地方道州诸衙职吏数量进行精简,以县政为例,除了朝廷委任知县、县丞、主簿、县尉等亲民官外,对于当差吃粮的吏人公人数量也进行一定的削减,对各类吏职进行调整,该合并合并,该裁撤裁撤。同时规定,小县各类公职吏人的数量控制在50人,中县75人,大县100人,望县150人。

大汉各县分级,还是按照人口划分,两千户以下为小,两千户以上为中,五千户以上为大,万户以上为望。当然,对全国人口清查登记,也在新政施行之列。

在选才方面,继续完善科制度,增加实用科目,扩大录取范围,控制录取名额,加强徇私舞弊的惩罚力度。同时,提高贵族荫官入仕的标准。

另一方面,继续拓展观政制度,不仅限于中央部司与近畿衙门,而向天下道州推行,并加强对官员的考核。同时,新的俸禄制度,也正式颁行,这是配合此前的勋爵制,提高官僚们基本待遇,毕竟在乾祐时代,刘皇帝并不算“优待”官员,经常听到有官员清苦而难以维继生活的情况。虽然属于少数,但也能地窥其一貌。

其二,则为河务。既为防备水患,也为疏通漕运,不管是对政治、经济、还是军事,漕运之通达,都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情。刘皇帝打算在旧有水道水脉的基础上,对全国的漕渠进行一次梳理,在此前的议政中,就有不少人就此提议。

不只是针对中原、东南,河北地区也一样,甚至于,关中布政使武行德也上表,请求重凿砥柱、三门。当然,在河务方面,刘皇帝始终秉持的一个基本方针,就是不急不躁,稳步推进,量力而行。

除了开凿、疏浚、改道、并流之外,针对于水患频发的地区,除了加固堤坝之外,就是继续推行植树,于水岸密植杨柳以固土。

其三,则是军事了。对于大汉的军制,刘皇帝目前还是很满意的,内外相制,更戍法也实行多年,算是稳固了,因而只是微调。

提高诸边戍卒的待遇,除了禁军的轮戍之外,对于地方戍卒,采取就近轮换的办法。另外,则是对全国军力进行一次调整,禁军、及边军主要是汰换,将老弱退役,地方则裁减,当然,岭南、东南地区暂时犹以重兵控制。而皇城宿卫的军士,则提升至一万人。

更重要的,则是刘皇帝做出一副不再对外用兵,军事以守备为主,一心经营发展国内的样子。当然,这只是表象,短时间内,确实没有再大规模用兵的意思了,国家需要调整,百姓需要安宁,以内安官民,外惑四夷罢了。

在大汉取得基本的统一之后,这轮冉冉升起的红日,所释放出的光芒,已经让周边诸国侧目不已了,包括契丹、回鹘、高丽、大理这些国家,都争相遣使,忌惮之意,不需言表。

至于其他小国、部族,更是纷至沓来,包括此前没有多少联系的安南吴朝,也遣使到东京了,卑辞厚礼,态度尤其恭顺,称奴颜婢膝也不为过,妄图称臣以得到朝廷的认可。

新政政策颁告之后,当着满朝大臣,刘皇帝则再度直言发声,表明志向,勉励群僚,君臣同心,共创盛世,护天下之太平,与百姓以安康。

另外,诸多政令的实施,是需要一批素质过硬的执行者的,需要一大批有力官吏推行下去。历来国家政策,都是些纲领性的意见,可解释的空间太大了,自上而下,在朝廷是一个意思,下达道州是个解释,再到县里或许就已经完全变味了。着也就使得许多初衷良好的改革政策,最终跑偏,不遂人意,进而失败的原因。

朝廷对国家的掌控力度在这里,信息的传递,内外的联系,社会的发展程度,都注定朝廷不可能更细致地治理天下,会发生类似的情况也并不出奇。

当年,以当下朝廷的权威,倒也不至于发生那种极端情况,纵有偏差,也不会太离谱。但是,想要尽量顺利地推行新政,尽量完美地实现目标,却也需一个有力的领导团体与执行班子。

因此,刘皇帝对大汉的权力中枢,又进行了一次大的调整,以迎新时代,并为新政的施行保驾护航。

魏仁溥为中书令,仍居首相,主掌国政;窦仪以吏部尚书,兼尚书左丞,同平章事;王溥以户部尚书同平章事,成为政事堂内最年轻的相公,他与窦仪可以说是推行新政的骨干人员;雷德骧虽为三司使,但比起王溥,除了年龄大些,其他似乎都比不过了,有些憋屈。

工部尚书,该任慕容彦超了,主要让这慕容皇叔将的经历放到对河工水务的调研与治理上去;雍王刘承勋改授幽冀安抚使兼真定知府,代表皇室到河北坐镇。陶谷则自相位上退下来了,有人拿他在杭州的一些劣迹弹劾他,刘皇帝让他回宣慰司干老本行,估计最不乐意的就是他了。

刑部尚书,则由回朝的国舅李业担任;慕容延钊因为身体不佳,几度告老,刘皇帝准他归养,却不允其致仕,继任的兵部尚书乃是赵匡胤,直接把他从枢密院给调离了。

至于枢密院这边,也有所调整,李处耘仍稳居枢相之位,接任副使的,乃是安守忠。枢密学士承旨韩徽则高升,调至三司任盐铁使。

从刘皇帝对王溥、安守忠的任用来看,过去那些从御前走出去的文武,已经逐渐成为大汉朝廷的骨干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