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安琳琅一大早便带着人匆匆回了村里。而与此同时,歇够气儿的林家人也终于开始打听安琳琅的下落。等他们找到王麻子的家,别说王麻子,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林家人正琢磨是在武原镇上蹲守,还是散开去附近村庄去找。安家人也找到县城。县城西风食肆还是很好打听的,这食肆的名声响亮得很。几乎人人都晓得西风食肆的菜好吃,奶茶好喝,西风食肆的东家人长得少见的水灵。安家人拿出画像给他们辨认,得到了准确的回答就一行人急忙去食肆拜访。
他们的马车一路急行,天黑之前赶到了食肆。
周攻玉今儿醒来就没见到安琳琅,正不大提得起劲儿。听杜宇说疑似安家家仆的人上门,当下就去换了身衣裳:“让他们候着。”
安家人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忐忑地等着。
等了约莫一刻钟,一个气势惊人的男子走出来。安家管家虽然不认得这人的脸,但那点眼力还是有的。一眼看出这人不简单,态度更慎重地随他穿过大堂到了后院。
刚绕过长廊,就跟着他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已经掌了灯,灯火通明下。靠窗的软榻旁边端坐着一个好似神袛的公子。
门外的风随着开门的动作窜了进来,拂动的烛火摇曳。
听见动静,那一双眼睛微微抬起,淡淡地看过来。
……明明没有说话,却自有一股摄人的气势就压过来。安家人立即低下头,安家管家心跳的仿佛要从嘴里蹦出来。这张脸他曾经跟在家主身边有幸远远地见过一次,这位是天边的月亮!
等等,这位不是已经以身殉职了么?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家人?”清越如山涧清风的嗓音淡淡响起。
几人仿佛一阵电流过耳,瞬间拎起了心:“是!”
只见那人鸦羽似的眼睫缓缓抬起来,一双沉静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人心。
安家人差点没控制住的膝盖一软,跪下去。若非告诫自己切莫在贵人跟前出丑,他们勉强镇定下来。安家管家于是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将他们此行的目的言明。
他话音一落,只听上方哗啦一声翻动书页的声音,屋里顿时一片沉寂。
须臾,安家管家大着胆子问道:“不知贵人,我家姑娘可是在这?”
“在。”周攻玉身体还没恢复,虽然能起身,但轻轻一动弹都会牵扯到身上的伤口。他只是抬起眼眸,注视着领头的人。
打量了片刻,淡淡道:“人丢了一年有余,你们未免来的太迟。”
顿了顿,他抚了抚手下缺胳膊断腿的字和一些旁人根本看不懂的画作。不知在想些什么,眸光幽幽的:“一年有余的颠沛流离,人心险恶,足以让人变了心性。”
安家人闻言心顿时就是一沉。
这是何意?什么叫让人变了心性?几个面面相觑,安家人都是惊疑不定。他们于是也顾不上其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打量周攻玉的神情。不知为何,总觉得这贵人对他们十分防备。想了想,安家人干脆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和一个玉牌递到周攻玉跟前。
信是安侍郎亲自写的,里面交代了让他们找人之事。玉牌是安家的家徽。
周攻玉接过来看了一眼,让周战递回去了。
确认确实是安家人,周攻玉的态度自然也好了许多。
“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家主先前都是被蒙在鼓中,并不知晓姑娘失踪之事。”安家管家敏锐地察觉到周攻玉言语之中对自家姑娘的维护,立即就问道,“家主得知消息以后立即就派人出来寻。不知贵人此言……是我家姑娘出了什么足以变了心性的事么?”
这人还挺机灵的,周攻玉放下手中名为‘企划书’的书,似笑非笑道:“这就要问你们府上的大姑娘了。”
“……大姑娘???”这事儿跟大姑娘又有何关系?
“胆大妄为地花钱买凶,以庶女的身份将嫡女卖到苦寒之地的青楼妓馆。”周攻玉声音不疾不徐,但莫名让人觉得冷了半截,“下手如此之狠绝,也是少见。”
“!!!!!!”安家人连都吓白了,想到王麻子交代的话,“那,那贵人所言,我们姑娘变了心性……”
“人没事,好好儿的。”
周攻玉淡淡一笑,“只是记性变得不大好了,许多事记不大清了,希望你们见谅。”
记不清人,这难道是傻了?还是说得了什么伤了脑子的病?安家人想到家主要求他们务必把姑娘全须全尾地带回去,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百零三章 双更合一
虽说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在没见到安琳琅本人之前,安家人怎么都无法彻底放下心来。
此时时辰已晚,他们心中着急也无法立即折回武原镇。只能在客栈暂歇一夜。周攻玉只见了他们片刻, 就让他们随杜宇下去安顿。安家人谢过周攻玉, 恭恭敬敬地退出房间。
有那等没见过周攻玉的人见管家如此恭敬, 出来后忍不住问:“任叔, 这里头的人是谁啊?”
“是你想都不敢想的贵人。莫要问东问西, 且闭嘴便是。”
安家管家教训完下人,顿时也沉默了。
他着实没想到已经以身殉职的安南王世子会在此地,去岁周家二房可是大张旗鼓地给这位办丧事, 闹得满城风雨。这位若是回去,估计周家不久也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不过如今也没心思管大家大族的家族斗争, 忆起周公子提到的事,若当真是大姑娘捣鬼,主家的后宅怕是要好一番乱。
唉,怕是老太太要伤心了。
回到屋里,安家管家就立即给京城去了一封信。不管事情如何,他查到什么自然就如实上报。
此时安家已经是一团乱。
安老太太把安玲珑叫过来, 本是为了询问安琳琅失踪的内情。毕竟失踪的事情发生在金陵, 当时跟过去的只有安玲珑。到底发生什么事,安玲珑总该是知晓的。然而安玲珑闪烁其词,对琳琅与林家嫡长孙为何会发生冲突闭口不谈,实在是不合道理。
安家后宅简单,安老太太虽说好多年不曾见过后宅阴司,但还是敏锐地嗅出不对劲。
安老太太年轻时候也是从大家族里走出来,该经历过的事都经历过。
她一看安玲珑这做派就心烦,人越是遮掩就越隐忍怀疑。安老太太都忍不住猜这事儿是不是跟她扯不开关系。想到这, 安老太太就回忆起这十几年里安玲珑那身不知打哪儿学来的小妇做派。明明养在她的膝下,可这性子仿佛三岁就定型了似的,扳都扳不过来。诗书不学,刺绣不精,十一二岁就尽惦记着给自己找妇科圣手开什么劳什子的补药偷摸地长身子,当真是叫人瞧不上!
这是安玲珑的老毛病了,她在家中之时便时常引得别家小子为她大打出手。安老太太私心里怀疑这庶孙女是否去了金陵也改不掉老毛病。听说林家可是有好几个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