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现在是怎么回事呢?
我从微微反光的门上看见了她的样子,那是个颜色模糊混沌的倒影,就像是劣质的肮脏的水混合了泄露的汽油出现的颜色,我看见了我的女儿,她的头是整个转过来的,就像是一个早就死了的人的尸体,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想象,她的头本来是面向前方的,但那个时候,不是。”
中年男人问:“面向哪里呢?”
和梅子眨了眨眼睛,神色复杂且微不可察地似乎勾起了唇角说:“她的头看向了我,看向了那扇门,就像是镜子里的怪物跑出来了,我吓坏了,但是,没有尖叫出声来,因为我那个时候大概是身体都僵硬了,没有办法说话也就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我呆呆的,站在了门口。
没有动弹,没有离开,没有开门,也没有转过身去,就好像傻了一样。
我的女儿的头,头皮是向下的,头发往下垂落,黑黝黝的,落在后背上,看起来像到处都是的蜘蛛网变成了黑色的丝线挂在了她的头上,她的眼睛还是在脸上,但是,那双眼睛是在笑,眼睛底下的嘴巴也在笑,笑起来咧开了嘴,里面是森白的牙齿,就像是獠牙,尖锐而恐怖。
我在那一瞬间,想到了虎视狼顾这个词,想到了很久之前在网络上看见的一张图,那是一只狗,头面向主人,牙齿是獠牙,看起来像是正在笑又像是正在哭,眼睛是非常圆非常黑的,似乎也在笑,又似乎没有情绪,鼻子是黑色的,有些湿润的感觉,背景是暖光,但可怕。
很可怕。”
和梅子不说话了,她从旁边的茶几上端起了一杯水,给自己喝了下去,脸色从惨白渐渐恢复了一点桃花似的粉红,神情也在这一杯水之中,渐渐气定神闲,闭上眼睛,一小会儿又睁开,对中年男人说:“然后,我的女儿就靠近了我,她似乎察觉了我的不对劲,伸出手来要拉我。
我很害怕,但是,身体动弹不得,我就被她拉住了衣服。
她扯了扯我的衣服,两下,我就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一下子躲到了旁边,看向她,她瞪大眼睛,那是一双黑色的水润而无辜的眼睛,眼神清澈,就像是一样可以看见底部的清水溪流一样,眼睫毛是长而密集的,就像是两把翘起来的给孩童玩的小刷子,她很漂亮。
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我也必须承认,她简直不像是我的孩子,她比我漂亮,也和我的丈夫长得并不相似,丈夫看她,总觉得,她更像我,但是,我看她,却觉得像丈夫多一点,久而久之,我们都觉得,这个孩子和我们并不相似,不止是外貌的差别,但外貌是最直观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