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块?给我?”
宋思衡向来讨厌跟人讨价还价,连点头都懒得点,站起身子俯视眼前人。
对面那人却一下来了精神,抬头紧盯着他追问:“随叫随到吗?还是有作息时间?”
说完他又眼珠子一转,急忙补充:“全天伺候我可不一定有空啊。”
宋思衡弯下腰,把脸凑近:“每个周末见一次面。具体时间听我通知。”
宋思衡的呼吸打在了他的脸颊上。对面这人下意识用拇指蹭了下自己的下颌皮肤。
他罕见地沉默了片刻,然后郑重其事地低下头,掰了几下手指,似乎在计算这份新工作的性价比。
半分钟后,他才站了起来,开口道:“我还想问几个事儿。”
宋思衡没吭声,微微抬了下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钱是按月结还是按年结啊?来回路费什么的,你管不管?”
“月底付钱。交通不方便我可以给你配辆车。”
那人呼了一口气:“那算了,我还没考驾照呢。”
宋思衡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如此有耐心,跟这个兔崽子解释这么多。
他以为这段对话就此结束,正准备抬腿离开,对面那人又叫住了他。
“最后一个问题。”
“说。”宋思衡维持着方才的步态,给他最后几秒钟。
“这五万,是税前还是税后啊?”他真诚发问。
宋思衡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抬起眼睑,直直地看着面前这个人,一字一顿地说:“现,金,交,易。”
不过一口气的间隙,话在嘴边滚了半圈后,宋思衡又特地选了“交易”这个字眼。
面前的人愣了愣,眉头微微皱了半秒,然后很快又舒展开来。
“可以。”他伸出手想去握宋思衡垂在身侧的右手,以表明这场谈判取得了友好的共识。
但宋思衡没有搭理,侧了下肩膀让他扑了个空。
宋思衡摘下了眼镜,指尖在镜框上轻轻擦拭了下。他想起了什么,提醒对面的人:“我们之间的协议还没生效。”
“什么意思?”年轻男子不解。
“给你三天时间,去做个全身体检。周六晚上带着体检报告来找我。”
那人顿了几秒,然后笑了笑:“现在问我要体检报告,是不是晚了?”
宋思衡没接他的话,也懒得跟他争辩逻辑漏洞,只是继续往下说:“周六晚上八点。我不会像今天这样等你,过时不候。”
很快,砰的一声,包间的门被甩上。宋思衡一个人走出了房间。
宋思衡来时匆忙,车直接停在了路面的车位上。秋日的风诡谲多变,挡风玻璃上不知何时沾上了几片湿漉漉的微黄的落叶。
宋思衡拉开车门,迈开腿坐进了驾驶座。他嗡地将车发动,顺手按下了按钮,车玻璃上过的雨刮器飞速地转动起来。
车里的音响自动回到了来时的频道。
一道温柔的女声从里面传来:“下面插播一条天气预报,据气象局最新报告,江城未来48小时将迎来今年第十二号台风登陆,风力最高将达十二级。请大家合理安排出行时间......”
今年的天气有些反常。算日子已经入秋好一阵了,居然还会遇上这么强的台风。
宋思衡猛地踩下油门,车迎着愈发嚣张的风向前飞驰而去。然而,车开出去不过十来米,宋思衡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路边站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江城今日这二十度不到的天气,那个人还穿着刚才在室内的那件白色运动背心,居然连个外套都没带。
就在他视线停留的一瞬间,那人身上的背心被迎面而来的风吹鼓了起来。瞬间,背心袖口大开,宋思衡瞥见了他腰侧洁白漂亮的肌肉线条。
宋思衡轻啧了一声。用视线代替了一声口哨,然后脚下轻点了下刹车。
车速减缓,三秒后,车身几乎停滞下来。
身后那人似乎看见了他亮红的尾灯。两个大跨步就沿着人行道走了过来。
眼看着人走到了车边,宋思衡的车也彻底停了下来。他按下车窗,窗外的风呼地灌进了驾驶座。
宋思衡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随口问道:“忘记问了,你叫杨什么来着?”
车外的人手撑着车玻璃边缘,看着他回答:“杨晓北。”
宋思衡这才瞧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大小的小吗?”
车外的人嘴角又咧了起来:“破晓的晓!”
说完他连忙又补了一句:“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以后怎么称呼啊?”
宋思衡转回视线,没有回答。
杨晓北站在车外,两人之间多了两秒的空白。下一秒后,杨晓北将手微微下垂,找到了副驾车门的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