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看着面前的手笑了笑,从怀里摸出铜钱,数齐递给那老丈。
乡下人家买东西少有不还价的,那老丈愣了下,笑呵呵的接过钱,又硬塞了半把辣椒苗给时乐。
时乐拒绝不过,只得笑道:“下次我还来照顾您生意。”
两人买完菜种,又绕到另一半卖家禽的地方,来回走了走,见各家摊贩吆喝的价钱几乎一样,便挑了个看着干净的摊子,是卖小鸡崽和鸡蛋的。
约莫有二十多只小鸡,装在一个大竹笼里,上头盖着块麻布防风,小鸡看着都很活泼,在笼子里吃食也都很积极,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时乐问了价,四文钱一只,比鸡蛋贵一文,大的鸡一斤能卖十四文钱左右,比猪肉还略贵一些,只是小鸡不好养活,怕潮湿,不抗寒,还容易受惊,生病,买回去精心伺候着,一次能养活一半已经是上天庇佑。
时乐也不贪心,只要了六只小鸡,想着能养活个两只就足够,过年的时候杀一只,还能卖上一只,又买了十多个鸡蛋,总共六十三文钱,和老板还了半天价,绕去了两文。
买了小鸡放在背篓里,其他东西都拎在手上,今日便算齐活了,两人去看守的地方牵了牛车,时乐坐在车上,怀里抱着背篓,东西放在脚边,顾朝朗在前头牵着牛,两人高高兴兴的回村。
进了村来到顾大伯家院外,时乐从车上下来,背着东西,又将今日买的糕点递给顾朝朗一份,顾朝朗接过后上前敲门。
顾清正在院子里打扫,听到外头的动静上前开门,一看是堂哥夫夫二人,赶忙拉开门道:“朝朗哥,时乐哥哥,快进来坐,你们这是去镇上回来了吗?”
顾朝朗应了一声,将手里的糕点递给顾清,牵着牛径直走进牛棚。
顾清茫然的接过,看了看往前走的堂哥,又扭头看着时乐。
时乐略微有些无语,这人怎么话也不说,只笑道:“这是今日镇上点心铺出的新点心,我们买了些,送一份给你们尝尝,只不知道味道如何,你接着就是,可不许拒绝啊。”
顾清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也不好再拒绝,笑着谢了,又和时乐约好过两日去找他玩。
顾朝朗将牛车卸下,又将牛牵回棚里,抱了一把草料放在食槽里,拍了拍身上的杂草,转身回到院里,见时乐两人还在说话,他也没打断,只上前接过时乐背上的背篓。
时乐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看到顾清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愣是装没看见顾朝朗的动作,和顾清道别后两人才回家去。
天色还早,两人到家后也没歇着,时乐将今日买的东西放好,又将菜种放到桌上,动作快些今天应该能种上。
顾朝朗拿着耜先去菜地搂沟,之前已经收整过,前些年他种菜都是撒播,翻完地一片一片的撒下去就行,今年时乐说了要条播,先搂上沟再种,采收的时候方便。
时乐装好菜种,手里拎着背篓去了后院的茅屋,里面已经放好竹笼,是之前说要养鸡时顾朝朗抽空编的,今日买的小鸡崽是偏大的,在笼子里养上十几天就能放养。
他从院里抱了一些稻草堆在地上,又找了两块破麻布围在笼子四周,天气渐渐转凉,要给小鸡做好保暖。
安排好小鸡,时乐也没闲着,来到菜地开始播种,两人都是手脚麻利的,顾朝朗搂好最后一条沟,时乐也播种到了他身后。
种子买的多,白菜萝卜种还剩下一些,等过几日将长成的收去卖了腾出地方来还能再种些。
第10章
哺食过后,顾朝朗出了门,今日在镇上遇见以前招工的行老,说是今日镇上有人家招工,需要的人还不少,他想着去告知大舅哥一声,还有村里的堂哥发小。
夜里,时乐洗漱完坐在床上,拿出针线开始做衣裳,这几日清闲做上两件,待农忙时顾朝朗就能穿上新衣。
顾朝朗推开门,视线里正是这样一幅画卷,烛火摇曳,暖黄色的光雾围绕着正在忙碌的人儿,素手翩跹,牵引着夜归的游人。
成婚多日,顾朝朗无时无刻不在庆幸自己当日的回答,他虚握着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向床边。
时乐余光瞟见人过来就站着不动,疑惑抬头,眼前伸出的手里握着一根天青色的发带,“给我的?”
顾朝朗闷声道:“今日在布庄外头等你,旁边一个摊子上看到的,说是外头进的新色,我瞧着适合你就买了。”说完又往前递了递。
时乐伸手接过,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轻声道:“明日就戴这个,我很欢喜。”
突然他眼波闪了闪,顾朝朗身上的钱是今早出门他塞的,约莫十几文钱,想着一个汉子身上总该有些钱,这发带看着不便宜,看样子是不剩什么了。
时乐失笑出声,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顾朝朗茫然地看着他,也没问,走到侧边吹熄烛台,上了床榻歇下,又是□□愉。
翌日,顾朝朗早早起来,灶房里时乐已经端着稀饭上桌,他快速吃完,怀里揣着几个水煮蛋就出门了。
虽说昨日问过,但也不知道具体的活计,能不能成,便也没带上昼食。
将顾朝朗送出门,时乐收拾了灶房,回到屋里拿了针线,来到檐下继续做衣裳。
日上中天,时乐来到灶房准备熬猪油,昨日忙着种菜腾不出手处理,只匆匆放了一点盐粒腌上。
将猪板油洗净在案板上,改刀切小,再切上几块肉,备好葱段姜片花椒,锅里加冷井水,倒入板油焯水,捞去浮沫,再倒入少许酒去腥,大火煮开,捞出板油。
洗净锅,再加半瓢水,倒入板油和肉块,中火烧热再抽出些柴火,小火慢熬,纯白的猪油慢慢变得透明清亮,香味开始溢出,从灶房飘向屋外。
板油逐渐变成油渣,颜色焦黄,此时加入葱姜炸干,直至油不再增多,将酥脆的猪油渣捞出沥干放到陶碗里,待锅里的油温渐凉,在油罐里加入花椒,倒入温热的猪油。
猪油渣里已经有盐味,此时再洒上些许,时乐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极致的酥香在嘴里散开,浸入大脑,过上许久依然口有余香,里头炸脆的肉块甚至还要更有滋味。
此时猪油冷却凝固,色泽透白,用来炒什么都好吃,尤其是鲜嫩的青菜,只需一小块油,便能带来别有滋味的鲜香。
时乐估摸着顾朝朗晌午是不回家了,也没有多等,热了早上的稀饭,盛上一小碗刚炸的油渣就着吃。
“有人在家嘛?”
院外传来了陌生的女声,时乐回想片刻也想不出是谁,说不定是今日顾朝朗请了传话的,匆匆放下碗去开门,打开门,却是那日回门时遇到的彭香芹。
彭香芹手里端着个陶碗,里头是一碗酸菜,见是时乐来开门,脸上堆着笑道:“是乐哥儿吧,我是你前头陈家婶子,想着你们小两口新婚不久,给你送点酸菜吃。”
时乐怔了怔,忙笑着推拒了几句才接下,又侧开身请她进来,彭香芹也不拒绝,等时乐关上院门,彭香芹已经来到灶房门口。
这一般人上门都是进堂屋,少有进灶房的,时乐心下疑惑,只得跟在后头进了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