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又说:“哟,三儿在南方十几年这是发财了呀。”
韩雷简单应上一句:“发什么财呀。”
邻居笑着又跟他们说上几句。
等剩下的最后一点行李全都搬完了,韩庆天把东屋的钥匙拿去还给唐海宽,这也便和王翠英坐上三蹦子,准备走人了。
唐海宽和吴雪梅站在胡同里并肩目送他们。
韩雷在前面回过头,跟唐海宽和吴雪梅打最后一个招呼说:“叔、婶,那我们就走啦。”
唐海宽和吴雪梅出声嘱咐他:“路上慢着点。”
韩雷“诶”一声,便发着车子拧了油门。
韩庆天和王翠英坐在行李堆后面,冲唐海宽和吴雪梅挥手,“走了。”
唐海宽和吴雪梅也冲他们挥手,直看着他们出了胡同。
***
傍晚时分,司机载着放学后的一一来到胡同里。
唐海宽和吴雪梅收拾收拾,在院子大门上落了锁,上车和一一一起回家去,在车上听他讲一些学校里的事情。
回到家里看着电视等上一会。
等初夏和林霄函都回来了,一家人一起坐下来吃饭。
初夏问唐海宽和吴雪梅:“韩家搬走啦?”
唐海宽点点头道:“东西都搬走了。”
想到韩家搬家离开的场景。
吴雪梅忍不住感慨道:“住在一块的时候吵吵闹闹的,这看着一家家都搬走了,心里又觉得空落落的。”
初夏冲她微微笑一下,“在一起住了几十年了,难免的。”
曾经胡同里那么热闹,邻里邻居住一块,出门就是大爷大妈叔叔婶子,大家一块儿在晨光中上班,下班后再凑一块儿择菜做饭。
住得近,好过,也坏过。
到了分别的时候,也就全剩感慨了。
吴雪梅也跟着笑笑,又松了语气说:“也是好事,国家发展得越来越好了,大家的日子也都过得越来越好了。”
一一跟着问:“以前有多苦啊?”
唐海宽道:“和这会儿对比起来,那可真是太苦了。吃的喝的用的,全都是按人头分的,每家每月就只有那么多,吃完用完就没有了,所以什么都得省。大米白面少得可怜,平时吃的比较多的都是粗粮。连布都是按人头分的,一年也穿不上两身新衣裳。”
一一看着唐海宽听着他说。
而唐海宽一说完,林霄函又接上:“城里这还算是好的了,大家都有铁饭碗,每个月都有固定工资。那时候我和你妈下乡去插队,肉和细粮一年只能吃上两回,其他时间都是粗粮馒头。”
这话题说起来那可就有得说了。
初夏又接着道:“住的都是土坯房,你可能都想象不出来,用泥土麦秸那些东西搅在一起做的砖,那时候我和你爸还盖了两间房呢。”
一一确实有点想象不出来。
他又问:“有照片儿吗?”
吴雪梅道:“饭都快吃不上了,怎么可能有照片啊?”
林霄函看着一一说:“吃完饭我给你画。”
于是吃完饭以后,林霄函便拿了画本和笔。
铅笔落在白纸上,勾出两张老旧的办公桌,左边的办公桌趴着一个扎两根麻花辫的少女,右边的办公桌上一个少年在修马头钟……
简单的画面被记忆染色,一张张在脑海里鲜活起来。
黄昏夕阳,田野河流,跳跃的少女踩住了少年的影子……
铺洒着月光的荷花池边,少年和少女并肩而坐,少年低眉吹响手里的口琴……
少年和少女坐在院子里,面前亮着一盏兔子灯……
在新落成的房子面前,少年和少女把母鸡赶进围栏里……
他们一起挑水、一起捡柴、一起挖野菜……
他们在下火车后分别。
在夜校重逢。
去同一所大学。
成为彼此的家人。
有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