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请林霄函去了今年刚正式对外开放的新桥饭店,和之前去的老莫一样是俄式西餐厅。
吃的是红烩泥肠、奶油杂拌、软煎鱼等餐厅里的特色菜。
吃饭的时候, 初夏转头仔细观察了一下餐厅里的环境,下意识在心里想——随着经济体制改革的不断推进, 国家经济不断发展, 她要是有钱了的话, 有一天应该也能开一间像这样的西餐厅。
想一会又觉得自己想太远了。
她真是兴奋过头了,才刚拿到第一家私人饭馆的营业执照, 居然就开始想如此久远以后的事情了, 而且居然还敢想的这么大。
现在经济体制改革才刚启动, 处于探索和摸索阶段,这一阶段会有很长的路要走。
回过神来, 初夏没有再多想别的事情。
难得事情有了初步进展,她要先高兴上几天再说, 于是她便维持着这份好心情,和林霄函开开心心吃完了这顿饭。
吃完饭天也黑了有一会了。
老样子, 林霄函骑车先送初夏回家。
把她送到院子大门外, 看着她进大门,自己再骑车走人。
因为天色黑, 所以他骑车的速度不是很快。
出了胡同左拐走了一段以后,忽有两个人从旁边冒出来,截停了他的自行车,并呵了句:“站住!”
林霄函落脚停下车,看了一下截他车的两个人。
右边的他不认识,左边的是老熟人锅盖,于是他失声冷笑了一下。
他没说话,又听到一声咳嗽声。
循着咳嗽声转头看过去,只见韩霆带着超子和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优哉游哉地走到了他旁边来。
韩霆和超子锅盖回城以后,他们以前玩的好的其他兄弟也都陆续回了城,大家都没找到工作,于是又集结到一起过起了从前的日子。
没人敢惹,走到哪里都非常风光。
自从之前那晚在胡同口碰上林霄函,他们就在找机会逮林霄函。
最近一段时间,林霄函都是傍晚天没黑送初夏回来,而且不进胡同,所以他们没有动手,今天他来的晚,可算叫他们给逮住了。
林霄函要是过年来那一回也就算了,他们什么都不会再多说。
结果现在又开始过来,完全不把他们哥仨放在眼里,好像他们哥仨是死的,好像他不记得他们之间结了多少仇一样。
往前倒两年,整个四九城都知道他们霆哥的名号。
这条胡同是他们住的胡同,更是他们哥仨从小就罩着的,是他们哥仨的地盘,不是他这个小人想来就能来的。
林霄函看着韩霆没说话。
韩霆盯着他开口道:“你不会以为,回到了城里,在乡下发生的那些事情就都算过去了吧?你但凡还记着,就不该到这来。”
林霄函看着韩霆笑一下,仍是没说话。
韩霆最见不得他这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不知道他是拿什么资格在他面前臭拽,所以火气蹭地一下就起来了。
韩霆低眉,用舌尖顶一下腮帮压住火气。
片刻后又看向林霄函,出声说:“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和初夏之间怎么样我不管,但你以后别再出现在天仙庵胡同。你给我记住了,这里是我韩霆的地盘,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林霄函终于看着韩霆开了口:“谁给你这么大的口气?”
超子出声道:“你可以不答应,那你今天可能就没法骑着你的车回去了,我们不卸你条腿,也得断你条胳膊!”
听到这话,林霄函忽又失声笑出来。
看他又这样笑,在场的人都恼,锅盖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狠着语气道:“你笑什么?我他妈弄死你你信不信!”
林霄函知道他们只是在说狠话威胁他,他们也没混到真敢动谁的手脚,真废了谁的手脚,那也是要被关进去坐牢的。
如果真动起手来,他们最多就是把他打一顿。
林霄函不笑了,冷下脸嫌恶地一把拉开了锅盖的手。
不等锅盖再有反应,他冷声道:“混得明白日子嘛?你们不会还以为,现在的四九城还是以前的四九城吧?”
以前的四九城,因为闹革命,大人们老师们全都战战兢兢,不敢多说多管任何事情,城里便成了他们这些中学生的天下。
因为没人管,所以他们拉帮结派出风头,比的都是谁会打架。
约架茬架没有人会报警,有仇全都私下找人了。
即便运气不好被警察逮到,只要没闹出什么大事来,也就是关几天的事。
没再多理锅盖。
林霄函看向韩霆又问:“知道我在大学学什么专业吗?”
韩霆也冷笑一下,语气不屑道:“我管你学什么专业,你不会以为自己考上个大学就有多了不起,就没人敢动你这个大学生吧?什么大学生小学生,在我眼里都一样,不过就是多读了几本酸书。”
林霄函懒得再跟他废话。
他看着韩霆直接说:“我学的是法律,今年国家刚颁布了刑法,刑法知道吗?判刑坐牢的刑。你听好了,刑法第160条规定,流氓罪,聚众斗殴,寻衅滋事,侮辱妇女或者进行其他流氓活动,破坏公共秩序,情节恶劣的,处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流氓集团的首要分子,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不用你们废我手脚,聚众斗殴、寻衅滋事,就足够判你们个流氓罪的。”1
林霄函说完这话,韩霆他们互相看彼此一眼没出声。
然后还是锅盖出声说了句:“你他妈吓唬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