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子正在喝水,听到这话差点呛出来。
他稳住了喝完水,又把碗给锅盖,出声问:“你怎么突然想这事?”
韩霆松着气道:“我倒是无所谓,在哪都一样,苏韵想回去。”
超子随手在旁揪了把枯草,“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你往前想想,我们都是怎么气那些大队干部的,他们要是能把名额给我们才有鬼了。”
韩霆道:“不然我找你们想办法干嘛?”
锅盖也喝完了水,出声说:“苏韵不是一直身体不好吗?要我说,去找大队申请病退不就行了吗?”
超子白他一眼,“到医院查不出大病重病,怎么申请病退?要是能申请病退,还需要等到这个时候,跟其他人争回城名额?”
锅盖嘀咕:“我还以为她是舍不得霆哥不想走呢。”
韩霆打断这话,“别说这些没用的了。”
不说没用的,那又能说出什么有用的来?
超子低着眉又说:“就凭我们仨下乡后的表现,从大队这边下手,几乎就没有可能性,我们连条烟都送不起,就算送得起也不见得能送得出去,搞不好还得被梁有田他们批评教育。”
这还是没用的话,韩霆没出声。
锅盖又接着说:“这种事就两条路,要么靠我们自己,要么靠家里。我们靠家里也不行啊,咱们可没有什么首长父亲,家里也没有什么过硬的关系。咱仨家里什么条件都摆那了,别说送不起什么像样的礼,就是咬咬牙凑起来能送,那也没有送礼的门路啊。”
韩霆目露深思不语。
超子又想了想,看向韩霆说:“这次两个回城名额,别的人不敢确定,但其中一个肯定是初夏,她下乡之后不止表现好,还给大队支了个面摊赚了那么多钱,而且她还是独生子女……”
说到这超子就没再往下说了,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但韩霆和锅盖也还是听懂他的意思了。
锅盖说:“不可能的,我们之前都那样了,差点命都没了,她连伸手帮一把都不肯,我们去劳教以后,她也没有给苏韵半点帮助,她要是肯把回城名额让出来,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说着他又想到什么,“对了……我们还忘了一个人!”
超子看向他接话:“谁啊?”
锅盖道:“还能是谁啊!童蕊啊!只要她爸一句话,这事准成!”
这话听着有点靠谱。
超子看着锅盖眨眨眼,又看向韩霆:“霆哥你觉得呢?”
韩霆没说话。
他自从下乡以后,就单方面和童蕊断了关系断了联系。
最开始的时候,童蕊一直有坚持给他写信,但他全都没看也没回,后来童蕊又坚持了两三个月,就没再给他寄过信了。
恰好这会儿又响起了干活的哨声。
超子和锅盖也便没再说什么,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跟韩霆一起又钻进玉米地里,顶着日头掰棒子去了。
***
锅盖想出的这个办法,韩霆放在心里想了大半天。
身为男人,他自然是要尊严要面子的,他之前对童蕊那样,这个时候突然找童蕊帮这种忙,多少还是有些拉不下脸。
但中午和傍晚下工后回到知青点,无数次碰上苏韵那对他充满崇拜以及期待的眼眸,他慢慢又觉得,面子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说到底,他也不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那是自私自利,他永远不会做这样的人。
这样放在心里想了大半天,晚上吃完饭忙完其他所有事情以后,韩霆没再和苏韵出去散步。
他回到宿舍,把自己的旅行袋拿出来扔到桌子上。
他的旅行袋空瘪瘪的没什么东西。
他拉开拉链,把里面所有的信封全都拿出来。
这些信里,开了封的是他家里寄来的,没开封的,是童蕊寄来的。
韩霆把宿舍的油灯端过来放到面前,把那些没开封的信找出来。
找出来后先看了看信封上熟悉的字迹,以及熟悉的名字。
默着看一会后,他轻轻吸口气,把每封信都撕开看了一下。
信封里的信纸叠得整齐,展开以后,上面的字迹也十分整齐,看起来每一笔都写得十分认真,连涂改都没有。
信有好几封,但信里的内容也都大同小异,全都是用含蓄的言辞在表达对他的思念和想念,以及关心他到乡下后过得好不好。
看完了信上的所有内容,韩霆把信纸全都重新折起来,塞回到信封里,然后和他家里人的信一起全都装回到旅行袋里。
他只留了一封信在桌子上。
第二天中午下工以后,他便揣着这封信,只身一人去公社邮局,按照信封上的地址发了封电报。
【能帮忙弄个回城指标吗】
他也不知道童蕊有没有调走,不知道她能不能收到他这封电报。但不过到第二天的傍晚,他便就收到了童蕊给他回过来的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