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苏新七机械地掰开蟹掩,手上的力气没控制住使大了,一下子把蟹黄给挤了出来,她故作镇定,抿了抿唇问:“你这还有新的床单吗?”
“没有。”陈鲟解释,“客卧的床单是新的,没人睡过。”
苏新七看他一眼,又低头盯着手上的螃蟹,轻声说:“那你今天和我一起睡客卧,主卧的床……睡不了了。”
陈鲟本以为她不愿意留宿,却没想到她是这个想法,举杯的手不由一停,他转头看着苏新七,她面上虽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但耳尖的红色已经出卖了她。
他想了想,主卧的床一片狼藉,的确是睡不了,他留她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也没有打同床共枕的主意,但既然她主动提了,他如果拒绝好像显得很虚伪,毕竟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在一张床上盖着被子睡觉反而是最单纯的。
“嗯。”陈鲟举杯喝水,极淡地应了声。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安静地进食,陈鲟吃的不多,但时不时会动下筷子,他知道如果他不吃,苏新七也会草草了事。
苏新七吃东西慢条斯理的,陈鲟也不催,很有耐心地陪着,以前在学校食堂,他最喜欢看她吃饭,不为什么,就是觉得安安静静斯斯文文的很好看,很下饭。
这么看来,她好像没怎么变,脸还是那张脸,一样漂亮,甚至更精致更有女人味了,一些小习惯也还留着,比如会下意识把头发勾到耳后,拿筷子拿得远,喜欢吃鱼眼睛,他昨晚注意到她熟睡时还是会微张着嘴,和以前午休的时候一样。
她身上的这些熟悉的小习惯让他觉得他们之间好像也没分开太久,但五年说短也不短,她成年了,读完了大学,步入了社会,中间有个阶段是他没参与的,她现在不是学生,是个社会人了,有些新习惯是他不了解的。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陈鲟冷不丁问。
苏新七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筷子夹了个空,她缓缓收起筷子,放嘴里咬了下,觑了陈鲟一眼,含糊道:“……大学的时候,因为好奇试了下。”
她说完心虚地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出自己没说实话。
其实她第一次抽烟是在上大学前的那个暑假。
高考前那阵子,陈鲟下定决心要回泳队,于是戒烟,一开始并不容易,苏新七那时督促他,有一回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包烟,她为此还生了气,陈鲟最后千哄万哄地告饶,承诺她以后再也不碰了,她这才消了气。
他后来也的确是做到了,还拉着吴锋宇他们一起嚼起了口香糖,没收的那包烟苏新七一直留着,后来出了事,他们分开,她整日对着他留下的东西发呆,第一支烟就是那时候点的,她想知道他抽的烟是什么味道。
苏新七没好意思说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这举动透着那个年纪的幼稚,说白了就是有点傻,非主流,她实在说不出口。
“我没有烟瘾的,就是偶尔压力大会想放松一下。”苏新七抬起头,看着陈鲟诚恳地说:“我也能戒掉。”
她说“也”,陈鲟自然知道什么意思,他忽然心血来潮,挑了下眉,玩味道:“我帮你?”
苏新七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脸上一燥,眼神闪了闪。
陈鲟以前戒烟,一有戒断反应就喜欢缠着她腻歪,美名曰转移注意力,一种精神享受被禁止了,就要找另外一种进行替代补偿,她见他实在烦躁,每回都没拒绝。
“你那时候是不是故意装的。”苏新七眨了眨眼,直接问。
“不是。”陈鲟勾了下唇,补充道:“一开始不是。”
后来尝到了甜头,就欲罢不能了。
“我就知道。”苏新七嗔了句。
他们好似同时想起了以前的事,一时无言,只是隔着桌面看着对方,眼波流转。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静谧,苏新七回神,低头看向手边的手机,来电人是她父亲,她放下筷子,抽了张纸擦了擦手,这才拿起手机接通。
“爸爸。”
苏父那头问:“小七啊,明天中秋,你是不是不能回来啊?”
“嗯,律所有事。”
“那我和你妈妈去大屿找你吧,不然别人都团团圆圆的,你一个人多孤单啊。”
“我不是一个人,你们不用担心。”
“谁陪你过节啊,小沅应该也要回家吧。”
“就……”苏新七看了陈鲟一眼,说:“一个朋友。”
苏新七这么说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她现在还不能明确地界定她和陈鲟之间的关系,说和男朋友一起过节似乎不太合适,且她要是这么说了,家里两位明天还真就来定了,更别说她是和陈鲟在一起,如果说实话,以她对父亲的了解,今天晚上他就有可能亲自开着船来大屿。
陈鲟不再听她讲电话,起身往洗手间走,洗手时他瞟了眼边上镶嵌式的烘洗一体机,罗粤带他来看房时说这是他特意让房东安装的,一套衣服放进去半小时就能洗净烘干,适合他这种常运动的人。
苏新七吃完东西,把餐桌收拾了下,陈鲟给她拿了新的牙刷和毛巾,她在主卧浴室洗漱完出来时,陈鲟正好也从外面的浴室出来。
苏新七站定,下意识抓了下t恤的下摆,陈鲟知道她不自在,他也有点不习惯,但到底是男人,也不忸怩,主动说:“不早了,睡吧。”
客卧面积比主卧小,陈鲟走进去后站在床边,回头问:“习惯睡哪边?”
苏新七指了指靠窗那边,陈鲟点头,把那一边让给她,他先掀开被子上床,苏新七见了,走到床的另一边,小心地掀被躺下。
虽然五年前和五年后他们都做过更亲密的事,但同床共枕还真是第一次,难免有些拘谨。
关于一起睡觉,苏新七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以前午休时,在海港的船上,她会趴在桌上小憩,他有时候会陪她一起睡一会儿。
陈鲟关了灯,室内静了下来,苏新七双手交握放在肚子上,偏过头看向他,他已经合上了眼睛,她迟疑了下问:“昨天晚上你睡在哪?”
陈鲟眼皮都不掀,直接回道:“你旁边。”
那就不是第一次睡一起了,苏新七回想了下,说:“我没印象了。”
“嗯,你晕过去了。”
苏新七脸上一热,轻声说:“我喝醉了。”
陈鲟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