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新七拿着棉签的手一僵,觉得四周风声浪声都远了,陈鲟一直也不出声,手也不动,她忍不住抬头看他。
陈鲟弯着身,毫不避讳地注视着她,眼神晦暗,像夜幕下的深海,深不可测,海面之下似有潮涌。
苏新七一时沉迷,愣怔了会儿才后知后觉他们的脸凑得太近了,她回过神正要后退拉开距离,陈鲟先一步有了动作,他像是闻风而动的鸷鹯,瞄准地面猎物后就毫不犹豫地俯冲而下。
苏新七来不及避开,只觉唇上一热,鼻间嗅到醇厚的酒香,她的瞳孔蓦地微缩,脑中嗡然一响,条件反射地后退躲开,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如梦惊醒般,既清醒又茫然。
陈鲟好像也回了神,眼神清醒了些,他没动,仍是和苏新七对视着。
刚才的举动完全是本能驱动,不管是气氛使然还是欲望受到了撩拨,他一点也不后悔。
苏新七怔怔地僵立了会儿,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愈发觉得他恶劣至极,简直坏到了极致,她冷下脸,双目如冰簇般回视着他,反感之情溢于言表。
陈鲟眸光微闪,野心勃勃。
下一秒,苏新七一举拿过石栏上的酒精瓶,高高地举起手,在陈鲟做出反应前果断地对着他兜头浇下。
第11章 土笋冻
出了初五,年味渐渐淡了,沙岛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秩序,渔民出海打渔,鱼贩子也奔走起了生意,岛民又开始忙碌了起来,过了新年的节点,日子还在继续。
初七那天下午,苏新七在房间里做数学卷子,正凝神专注地思考一道三角函数的大题时,书桌的抽屉忽然传来一阵震动声,她冷不丁吓了跳,缓了下放下笔拉开抽屉。
抽屉里有个苹果手机,此时正有力地震动着,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郑舒苑。
一看就是个女名,苏新七本不想接,毕竟这不是她的手机,但她又怕这是陈鲟借别人的手机打来的电话.
犹豫了会儿,苏新七还是拿起手机点了下绿键。
“怎么才接电话,你在哪?”听筒里传来一个脆亮的女声,电话甫一通她劈头盖脸就问。
苏新七听郑舒苑这么问就知道她和陈鲟应该挺熟,她想了想,开口道:“你好——”
“你是谁?陈鲟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上?”
苏新七才出了个声,对方不待她说完一句话,立刻气势汹汹地发问,语气不善,她皱了下眉,解释道:“手机是我捡的。”
“捡的?”郑舒苑语气好些了,“在哪捡到的?”
“沙岛。”
“岛上?”郑舒苑喃喃自语:“这是什么地方,他怎么跑那去了。”
苏新七不欲多谈,直接说:“你要是认识手机的主人,能把他的地址给我吗?我把手机寄还给他。”
郑舒苑沉吟了会儿才回道:“我给你我的地址,你记一下,把手机寄到我这儿来吧,我拿给他。”
苏新七只想尽快将陈鲟的手机脱手,也不管郑舒苑是他的什么人,反正寄给她总比留在自己这强。
她拿起笔,“你说。”
郑舒苑报了个地址,又说了自己的手机号,苏新七一并记在卷子的空白处。
“你给我个账户,我给你转一笔钱,算是邮费和感谢费。”
郑舒苑说这话可能是出于感谢,但语气高高在上的,苏新七转了下笔,平静地回绝道:“不用了。”
“那好吧,谢谢你了。”
“不用。”
客套了两句后苏新七挂断电话,她扫了眼卷子上的地址,又看向自己手上的苹果手机,觉得这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看着手机,她又忍不住想起它的主人,一个登徒子。
初四那天晚上的事苏新七回想起来仍觉得荒诞且愤怒,他越线侵犯,她予以回击,两人对峙互不相让,最后草草收场,她抱着满腔怒火从灯塔那一路跑回家,他留在原处,没有追来。
苏新七回到家在父母的提醒下才记起自己头上还有陈鲟的护腕,与此同时她想起他的的手机还在她兜里。
那晚她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晚上,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都是那个恶作剧般的吻,她平时不爱看偶像剧,也不像同龄女生那样抱着少女幻想,把初吻视若珍宝,期待着以后献给真命天子,虽然如此,可平白无故被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夺去初吻,她心里多少介怀,难免懊恼。
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苏新七就决定去小姨的旅馆走一趟,找机会把手机和护腕还给陈鲟,和他彻底摘清关系,不成想到了旅馆一问,小姨告诉她,他一早就退了房赶早班轮渡离开了。
苏新七扑了个空,对于陈鲟的离开她并不失望,反而松了一口气,只是他的东西落在了她这,手机这种贵重物品丢又丢不得,她很犯愁。
陈鲟应该早发现手机落在了她这,可他一直也没打电话来要,苏新七还在想他是不是不打算要这个手机了,郑舒苑的这一通电话倒是解决了她的一个困扰。
下午正好有空,苏新七想着吃完饭抽个时间去岛上的快递点把手机给寄了,这手机放她这就是一个引子,看到它她就不由想起陈鲟,徒添烦恼。
她又把视线移向抽屉里的黑色护腕,表情迟疑。
“小七。”
苏新七忽听楼下传来李祉舟的声音,愣了下旋即惊喜,合上抽屉,站起身推开窗,就看到他站在门前。
李祉舟仰头看到苏新七时露齿一笑,表情开朗地又喊了一遍她的名字。
“你回来啦。”
李祉舟点头,“刚下船。”
苏新七一笑,转过身下楼,跑到门外,说:“你来得正好,我刚好有道题做不出来……快进来啊。”
李祉舟走进苏新七的家,见客厅没人,问道:“叔叔出海了,阿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