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新七跑得急,气还没喘匀,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垂眼就看到他把着车头的一只手的手背上横七竖八都是划伤,道道冒着血珠,触目惊心。
她吓一跳,立刻就想到刚才摔的时候他一手护住了她的脑袋,这些伤应该就是那时候被牡蛎的残壳划到的。
“我带你去岛上的卫生院。”苏新七立刻说。
“不去。”陈鲟想都没想就说。
苏新七一脸严肃,“伤口不处理会感染。”
陈鲟扫了眼自己的手,浑不在意,“擦伤而已。”
苏新七张嘴还想说,陈鲟把另一个头盔往她头上一罩,问她:“走不走?”
她看了他一眼,系上头盔的带子,鼻子嗅到淡淡的白酒味,她说:“换我来骑车。”
陈鲟懒眼一抬,“还想有第三次?”
苏新七无语凝噎,有点憋屈。
“上来。”
苏新七迟疑了下,还是坐上了后座。
“跟我回旅馆?”陈鲟噙着不明的笑,从后视镜里看人。
这句话被他这么一说就有了歧义,苏新七没理会,她想了想,最后说:“送我回家。”
陈鲟略一挑眉,有些意外。
“坐好了。”
苏新七吸取之前的教训,双手往后抓紧了,陈鲟看到她的动作只是笑,他没说什么,拧了钥匙,一轰油门车子蹿了出去,他保持着中速,苏新七在后头指引方向,带着他抄小路。
因为地小,沙岛的房子建得拥挤且不规则,房子与房子之间的小巷十分狭窄,七弯八绕的像迷宫,也没设置指示牌,要没有本地人领着外地人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走。
每个巷子口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聊天,用的本地方言,呕哑嘲哳拗口得很,小巷里还有小孩在嬉笑打闹,拿着小烟花棒到处挥舞。
陈鲟碰着乱跑不避让的小孩就不耐烦地猛按喇叭,那些孩子一点也不害怕,还冲他扮鬼脸挑衅。
“你小心点,别撞着人了。”苏新七忍不住提醒了句。
陈鲟不屑,“往哪?”
“右边。”
陈鲟照着苏新七说的走,七拐八弯,最后停在了一道铁门前,他推上玻璃罩,抬眼看到大门上“沙岛卫生院”几个掉色的大红字,又把玻璃罩按下,轰了下油门。
“欸,等下。”苏新七一急,想也没想拉住他的衣角。
陈鲟略微偏头,“这是你家?”
苏新七避而不答,“来都来了……”
陈鲟不理,他从来不是会被任意拿捏的人,更不会轻易妥协。
“下车,自己进去。”
冥顽不灵,苏新七有些气结,她想了想,把自己的头盔玻璃罩推上去,看着他说:“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出来。”
她说完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等着他回答。
陈鲟盯着苏新七看了几秒,最后才点了下头。
苏新七下车后看着他后退着走,确定他老实等着后才转身跑进卫生院里,看到看诊室里亮着灯,她走进去。
“赤脚爷爷。”
诊室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正在灯下捧书阅读,他是卫生院的院长王为民,在岛上行医大半辈子,对岛民来说他就是华佗一样的存在,岛上的人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到他这来看看。
他是大陆人,知青下乡的时候来了沙岛,在这里有了爱人,车巠口勿自然而然地就留下来了,老一辈的人开玩笑说他是赤脚大夫,岛上的小孩也就跟着大人喊上了“赤脚爷爷”,老人家从不计较,欣然接受。
院长听到声抬起头,推了下眼镜看了看来人,“小七啊,怎么来了,身体不舒服?”
苏新七摇了下头,说:“我来买棉签和酒精。”
“家里有人受伤了?是不是你爸爸出海……”
“不是。”苏新七顿了下,在想要怎么解释,“有个朋友,在石头岛玩的时候,手被牡蛎壳划伤了。”
“你朋友人呢,怎么不来这里处理伤口。”
“他……不方便过来。”
“脱鞋玩水划到脚了是吧。”王为民笑笑,并未怀疑苏新七的话,他站起身,在屋里的柜子上拿了瓶酒精,又从玻璃柜里拿了包棉签,“牡蛎残壳划到的伤口一般都不深,简单清洗下伤口,拿酒精消下毒,这几天注意点别碰水就能好。”
苏新七点头,低下头要掏钱,院长阻止她:“这么点东西你拿去就好。”
“那怎么行呢。”
院长拿了个小袋子把酒精和棉签装上,递给她,“别跟爷爷客气了,你妈妈早上还送了鱼丸过来,我不能吃白食是吧。”
苏新七笑了,没再推拒,接过袋子道了谢,她提着袋子从卫生院出来,踏板车还停在外面,陈鲟不见了。
苏新七愣了下,走过去看了眼车头,车钥匙还挂在上面,她往四周瞧了瞧,正准备到处找找看时,就看见他从一条小道的拐角处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小烟花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