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筒里,在耳廓边,又像在梦里。
「晚点回去,不用等我,该睡就睡。」
是政迟的声音,殷姚心中一慌,有些害怕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要不要煮一点醒酒汤?
好像是,「香兰我擅自扔掉了,没办法,雨下的得太大,蕊都打碎了。」
又或者是,「可以了。养花是门学问,你没那个心性,就别再折腾,尽做无用功夫。」
耳边蜂鸣半天,捂住耳朵也能听见,殷姚放下手,轻声叹息。
声音像无法停止播放的磁带,一句又一句,清晰地灌进脑海中,逼迫他记起,又逼他清醒。
像是,「有你在我还烧什么纸钱。」
……
「不送你走,难不成留着你把越遥的东西扔干净?」
「总是哭。」
「你也就这张脸长得像他,一哭连脸都不像了。」
「最后一点用处都没了,那我还留着你干什么。」
「那怎么办?缠不动了,就想走。怎么不再坚持一下。」
「不是报复,是恼火。不够像,殷姚。不是你自己说的要替代他吗?就算我说不需要,就算我说你比不上他,你也还是很执着。」
「你有没有看过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有没有看过,自己现在的样子。
……
“不爱。”
殷姚倒吸一口凉气。
鼻尖的薄汗被风吹过,凉飕飕地让他清醒。
如同堵住的耳道的湿棉花突然被抽走,四周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清晰到吵闹。封闭迟钝太久的五感骤然要处理太多的信息,让他反倒是更加混乱。
窗外风呼啸地挂着,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他愣愣地望向窗外。
望向空无一人的庭院。
雨水消失了,乌云也消失了,正午的太阳高高地挂在空中,耳边童声回荡,有人邀请他去什么地方,甚至迫不及待到伸出手来,要拉他一起去。
窗外是一颗高耸遮阴的柠檬树,枝杈密叶慢悠悠地摇摆,粗壮稳重的树干上搭了一栋结实又好看的木屋,不大不小,正好容得下四五个孩子午后小憩。
那书屋看上去是那么舒适。
没有人能拒绝在里面惬意地躺着。
不谙世事,忘记时间,只有最好的朋友陪着,凑在一起,开心地看一下午漫画,伴着叶间的沙沙声,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不是阴冷的,潮湿的。殷姚敏锐地闻到了柠檬香味,带着暑气和阳光的那种,干燥又酸甜的清香。
窗口大开着的通道洒满阳光,刺眼得让他忍不住流下泪来,鼻子是酸涩的,心也是酸涩的。
殷姚突然说,“我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