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厅内,纪倩面上虽不肯服软,但气势上明显矮了虹夫人一头,再多言只怕更会自取其辱,也只能忍着不去瞧那虹夫人俏脸带起的讥讽笑意,住口不言。
两女都没察觉到,场厅头里墙壁上,精致雕刻的花卉正中,有个遮掩极好,难以被人察觉的窥孔里,正闪着诡艳奇异的微光,打量厅内的情况,一落到风萧萧的脸上,便仿佛被火烫了一下,霎时怯缩。
一把男声在后面响起,低声问道:“真是他吗?”
那忙不迭躲离窥孔的女子娇呼道:“是……是他,没错……我该怎么办?我看咱们还是快逃吧!我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
明明好听且十分诱人的嗓音似乎扭曲,带着说不出恐惧。
先头发问的男声语音一冷,道:“闻采婷!你看你还像个阴癸旅长老级的人物吗?就凭你这副贱模样,我灭情道收留你有何用?”
“奴家好心忠告,听不听完全在许师兄你自己。”
闻采婷怕风萧萧可不怕他许留宗,语意转寒,冷笑道:“你若自认胜得过那死鬼席应,乃至赵德言,不妨出去一试。再说可不是我闻采婷求着收留,分明是你们灭情道垂涎我阴癸派那些尚待入门的美人儿胚子,才巴巴上杆子求我来的。”
许留宗不悦的重哼一声,道:“谁人不知我许留宗好赌不好色,你和尹祖文那些龌蹉勾连,关我何事?”
另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适时响起,慢条斯理的道:“许叔,闻师叔,眼下岂是争吵的好时候?邪帝既然都已经找上门了,晾久了终归不妥,两位不妨教教春生,下面该当如何?”正是六福赌馆的主事人,人称“神仙手”的池生春。
许留宗沉吟道:“京兆联还未曾有消息传回来吗?”
池生春摇头道:“不曾。”
许留宗低骂道:“杨文干这混蛋,办事真不牢靠。”
池生春忙道:“毕竟外面那位乃是圣门邪帝,与祝宗主也平起平坐的人物,杨文干做事难免提着万分小心,只能派些个不入流的混混,免得打草惊蛇,让邪帝他老人家发现什么端倪不是?”
闻采婷冷笑道:“好个免得打草惊蛇?他杨文干若真做事小心,邪帝如今怎会坐在外面?逼得咱三人着急上火?”
刚还和她不对付的许留宗也冷冷应和了一声,显然对杨文干极度不满。
池生春干笑道:“不管怎样,邪帝能打上门来,摆明是有恃无恐……许叔得到他重伤的消息,是否来源有误?”
许留宗沉吟道:“不可能,邪帝肯定受了重伤,不过像他这种绝顶高手,再怎么重伤,对付几个地痞无赖还是手到擒来的,我只是没料到他居然敢亲自找来。”
池生春皱眉道:“既然许叔能这般肯定,那么能否肯定邪帝如今乃虚张声势呢?”
闻采婷冷嗖嗖的道:“不管他是虚张声势还是底气十足,反正我是绝不会去触他老人家霉头的,既然许师兄自诩胆子大,那就你去吧!奴家给你在后压阵。”
许留宗沉默少许,一指池生春,冷冷道:“被砸得是你的场子,你不去谁去?实在不行,你就亮明身份,然后干掉所有活口,反正无论如何也要先把风萧萧打发走再说,就算要对付他也千万别在这里。你也不必太过怕他,我在这后面保你不死。何况圣门聚会在即,我想他风萧萧还不至于不顾圣门规矩。”
池生春自是暗里大骂不已。
只看风萧萧毫不犹豫的干掉席应与赵德言,就知他根本不把劳什子圣门规矩瞧在眼里,何况圣门一向是弱肉强食,何曾真有什么规矩了。许留宗这老混蛋嘴上说的硬气,其实根本心虚怯懦,分明把他池生春往火坑里推。
闻采婷娇笑道:“奴家也觉得许师兄的提议甚好,生春吶!记得千万莫把我给抖落出来。我闻采婷毕竟和邪帝他老人家有过些交情,大不了向他乞服认输,顶多挨上一顿责罚,待我缓过劲来,你们香家可就要倒大霉了。”
池生春只能在心里破口大骂,暗道你这骚/婆娘昨晚还媚意十足的勾我上床欢/好,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他面上却只能苦笑道:“闻师叔的金玉良言,弟子一定谨记在心。”
瞧着池生春走出暗室,许留宗冷不丁的道:“你真认为风萧萧不是虚张声势,而是功力未损?”
“就算他只是强装无恙,你还敢将他如何不成?莫忘了邪帝身后还有位风后,那是可敢硬上屠灭几十寺的狠角色,而这样一口气,连那些个一向锱铢必较的佛门秃驴都只能生忍了,厉害可见一斑。”
闻采婷轻摇秀首,诡亮的黑发水花般诱人的晃动,艳媚的俏脸上显出几缕犹疑的神色,缓缓道:“就算邪帝无缚鸡之力,站在那儿伸长脖子让你杀,你敢动他一根毫毛?谁杀邪帝都可以,只要不是我就成。”
许留宗听出她话语里的隐意,眸中诡异的光芒剧闪,道:“不管风萧萧是真没伤还是装没伤,反正这个爆竹要炸也炸到别人院里,别在自家引爆。”
闻采婷冲他妩媚的一笑,嫣然道:“如果邪帝未曾重伤,咱们至不过绕着走,多得是人比我们更不愿见他成事,天塌了总还有个高的顶。如果他真的重伤,那就成了香喷喷的诱饵,随便往哪个笨蛋的嘴上一晃,咱们岂非坐收渔翁之利?”
许留宗嘴角溢出一丝诡秘的笑意,道:“这个笨蛋你看李渊如何?若诱得他杀了风萧萧,风后肯定不肯善罢甘休,佛门也无法退让半步,两方干上,我们则可趁机浑水摸鱼。”
闻采婷掩嘴笑道:“那就要看尹师兄女儿尹德妃的床上功夫,能否缠得李渊那老色鬼神魂颠倒,俯首听命了。”
许留宗道:“你也要让清儿多使把劲,早日练成姹女心法,我们才好将她也送到李渊枕边,把握也才更足嘛!”
他俩相视一眼,各自笑了起来。
不提心怀鬼胎两人,池生春这短短的路程走得心惊肉跳,又呆站在门思量半晌,才推门而入,大笑道:“这位定是风大爷了!小弟池生春,若鄙馆有得罪怠慢之处,万望见谅。”
又挨个向纪倩和虹夫人行礼,笑容可掬的连声抱歉。
池生春的面孔与香玉山有四、五成相似,同样举止文雅而没有江湖的俗气,嘴角挂着十分神似香玉山的那种自信而老练的微笑,体格却不像香玉山那病书生般的淡薄,高大潇洒,让人一见之下,便易生好感。
风萧萧拿眼瞅着,不知道他是真不认识自己,还是装不认识,冷笑道:“既然池老板已来了,不妨开赌吧!”
“不忙!”池生春微笑道:“小弟最爱结交各路英雄好汉,还不知这位风大爷是何方高人,缘何来我六福赌馆挑场子?”
此言一出,纪倩豁然起身,杏目圆睁,吃惊的瞧着池生春,指着风萧萧道:“你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