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 / 2)

这玉玦上,沾着血,为她而流的血,上面的碎痕,是为她挡的灾,廉价的红线,是姜真一圈一圈亲手缠绕,修补。

封离知道它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唐姝也知道,这两人就像在愚弄嘲笑她一般,拿着她最重要的东西当儿戏摆弄。

他还真是大方,将给她的东西随手赏人。

她闭上眼,再睁开,压下心底的怒火,平心静气地伸手:“给我。”

唐姝将玉玦紧紧抓在自己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姜真,感觉有什么东西卡着她的喉咙,不上不下,胶黏在一起,叫她想发疯,与此同时,嫉妒和怒火混合在一起,冲击得她太阳穴隐隐作痛。

“你——”她的声音尖锐到破音了一个字,又马上闭上嘴,重新开口:“这又不是你的东西,姜真,你也太自以为是了,不过是个破佩饰,封离随手就丢给我了。”

姜真没有说话,周围陷入一片无声的寂静,南燕嗜好奢靡庄重,宫殿也修建得庄严宏大,不注重透光,往往光线一转,屋内就黯然了,只能依靠大量的灯烛,将宫殿内映出靡靡的、模糊的暖黄。

唐姝这座仿照她葛阳宫而建的呈凤宫也是如此,姜真侧脸,看见帷幔之下,映出她浓重的影子。

恍惚之间,她好像回到了及笄时,坐在葛阳宫里,听着母亲的哭声,擅自决断自己的婚事和命运。

原来这么多年了,她从来都没走出过这座宫殿。

屋顶的脊槫还是那么逼仄,压在她身上,喘不过气。

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灯烛的火焰噼啪作响,姜真觉得,自己绝对是被天道影响了,她不应该这么冲动的,明明知道除了忍耐,任何的事情对她都没有半点好处。

她没有任性的资格,没有人会替她兜底,但她心头涌起那股出离的愤怒,一时间已经超越了所有衡量的好坏后果。

姜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住唐姝的手,冰冷缁黑的眼珠里的愤怒,仿佛冷天里灼烧的火焰,要将周围所有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给我。”姜真和唐姝惊恐的双眼视线相接,她眼眶还有些发红,神情却冷静极了:“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唐姝声音微微发颤,脸上的表情都抽动起来,她想用用仙力将姜真的身体撕碎,或者大声呼喊外面的侍女,让全仙界的人——尤其是封离来见识她这个疯样。

但现在,她什么都做不到。

姜真抓住她手的那一刻,有一股灰色的雾气冲进她胸口,接着,她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完全抽走了一般,浑身瘫软,体内一点仙气都提不起来,只能像只猎物一样,惊恐地望着姜真冰冷柔美的面庞,无法掩饰地发抖。

她的力量不像是被抽走,更像是被——吞噬。

姜真也不知道唐姝为什么不反抗,她冷静地抽走唐姝手里的玉玦握在手里,又往后退了几步,恢复了恭顺的模样,仿佛刚刚的冷厉都只是错觉。

姜真心中正存着恼火,接过玉珏,便要走人,懒得跟唐姝再废话。

下一刻,她听见唐姝发出一声极为尖利的惨叫。

她看过去,一股鲜血突然从唐姝的胸口接连不断地渗出来,唐姝弓着身子,惊恐地张着嘴,双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声音撕心裂肺:“我的血……我的凤凰血!”

第20章 杀意

喷射的血溅到姜真的衣服上,将她裙摆染得殷红,触目惊心。

唐姝的胸膛不断涌出暗红色,像一朵梅花在胸口洇开,而被华服包裹下的身体,怪异地鼓胀凸起,像是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想要钻出来。

一小团鲜红的血球从唐姝胸口钻出,有别于其他喷溅的血液,像是一簇燃烧着的火焰,漂浮在她们俩中间。短短片刻,唐姝就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大口血。

姜真眉眼蓦地一跳,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尽,眼看着唐姝在她面前倒下。

她刚刚只是抢了唐姝手里的东西,什么都没做吧,怎么会让唐姝变成这副模样?

唐姝瞪大的眼睛里倒映着她冷漠的身影,和凄楚的痛苦,手里还抓着她的衣袖,死死不放。

姜真眼皮狂跳起来,连退几步,那小团燃烧着的血液也跟着她移动,唐姝伸手要夺,不料把她扑倒在地,姜真后背狠狠撞在地上,闷哼一声。

“你做了什么!我的血为什么会被你吸走!”

唐姝双眼发红地看着她,姜真发现她的脸也和刚开始有了区别,长出细细的绒毛,像是幼鸟颊下的软毛。

姜真努力保持心平气和地说道:“我什么都没做。”

玉珏和唐姝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拿走了也不可能对唐姝身体造成半点损害,谁知道她现在这样是怎么了。

姜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唐姝现在这副模样要是被人看到,那才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唐姝在原本的剧情里再如何陷害女主,也没有过这样大出血的行为,她到底怎么了。

“不可能!明明是你先碰了我,我的血就被吸走了!”唐姝状似疯癫,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死死掐着姜真的肩膀:“你还我!”

姜真伸手,抓住空中那团漂浮的血,丢到她身上:“还你,行了吧。”

那团小小的,像是火焰般的血液落到唐姝身上,又无声无息地滑出来,远离了她。

唐姝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团血,像一只受惊的鸟,疯了一般不停地试图抓住它,却什么也抓不住。

她呆愣在原地,脸色比纸还要白,突然暴起紧紧掐住了姜真的脖子,唐姝动作太快,完全不像刚刚瘫软无力的样子,姜真一时没有防备,痛得哼了一声,周围所有的灯烛、摆饰都被她们俩的动作拉扯掉落,噼里啪啦洒得满地都是。

唐姝声音尖利地折磨着她的耳朵:“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我的路怎么会这么难走……”

要不是被扼住嗓子,姜真都有些想发笑,若唐姝说自己过得艰难,那世间还有几个幸福美满的人。

唐姝根本不在乎姜真如何反应,眼里倒映着冷然的光泽,又像是坚定了什么,缓慢开口:“你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在昏暗的宫殿中,她一直以来隐秘的想法完全暴露。

只要杀了她就好了。

姜真死了,一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