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学伴生硬地转移话题。不管怎样,说来说去就是想约出去吃饭就对了,我随口答应了。毕竟是例行公事,这个男朋友过去了,总有另一个男朋友会来。
约会那天早上,我告诉张国栋,今天不用等我到六点了,有人会载我回家,他有点错愕,可能难得看到我用心打扮吧,总之他保持那样的表情点了点头。
凭良心讲是不错的约会,对方好像把我的底细摸透了一样,整顿晚餐吃下来都没做出让人特别反感的事。
晚餐过后,回家的路上,对方突然提议要不要到学校田径场去散个步,我没多想就先答应了,我答应了以后,这傢伙就边骑车边腾出一隻手握住我的手。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我都能大概猜得到去了田径场会干嘛,这是家常便饭。
但是,停好机车,正慢慢走进田径场时,学伴说溜嘴了,提到了我和其他人合租的公寓。他说他住的是小套房,不过挺羡慕合租的。
我和他第一天见面,他怎么知道我和别人合租公寓?
我不动声色,先藉口要上厕所,小跑步离开,确定看不见学伴以后,拔腿就跑,绕过田径场另一边,跑出学校,徒步走上回家的路。
有够远的,可是我不想叫任何人来接我,关了手机,松了口气,开始在夜晚的联外道路上漫步。
夜晚的空气让我的头脑清醒许多。这个学伴太不对劲了,好像一开始就知道我很容易得手一样。我也知道自己名声不太好,但是我在大学的纪录应该不至于让风声传到数学系那么远的地方去才对。
我又走了一段路,才喃喃说出:「马的陈伯昱。」
回到家后,我没和正在看电视的元彬打招呼,直接走进主卧,陈伯昱从书本上抬起头,轻蔑地笑了一下。
「找我有事?」他说。还看了一眼手錶,然后装出一副很惊讶我这么早就到家的表情。
我走得满身是汗,看起来狼狈不堪,但是尽量假装和善地说:「只是想告诉你,我打算在这住到大四毕业。」
陈伯昱脸垮了下来。
「我就算去卖淫、卖血卖器官也会凑到房租,所以你就不用再好心帮我找男人了。如果你这么爱当媒人的话,乾脆帮元彬找个对象吧?你说怎样?元彬有女人以后就不用再服侍你了,我觉得这点子不错,你怎么不把力气花在这上面?」
走出主卧后,看到元彬站在走道上,正想问我什么,我直接闪进自己房间甩上房门。
隔天,学伴打电话来向我道歉,说我可能是误会什么了,希望能再见一次面。我一手拿菸一手拿手机,坐在校园一角,好整以暇地跟他编故事,说什么前一段情受伤太深之类的,然后劝他以后别再打电话给我。
元彬后来替伯昱辩解,说那个学伴其实人很好,所以伯昱才帮我牵线。
「是啊,第一天约会就要带我去嘿咻咧,陈伯昱果然了解我的品味。」我说。
其实我也不是真的那么讨厌这样的约会模式,为什么那天晚上就那样逃走了呢?不知道,发现是陈伯昱搞的鬼以后,我就是直觉有诈。或是说,发现是陈伯昱搞的鬼以后,我就是想反抗到底。
「噢,这样听起来就有点糟糕。欸,国栋就绝对不会这样。」元彬说。
「靠腰啊你。」
「他是比较害羞,可是我确定他真的很喜欢你。」
「听好,要是你敢再撮合我跟那隻虫,我就把你和伯昱的秘密公诸于世。」
元彬马上闭上嘴巴,但是后来他还是犯下了不可原谅的罪行,所以我现在把他和伯昱的秘密公诸于世了呀呼。
好,接下来可能会非常的「沉闷」,大家「跳过」也无所谓,我只是要写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而且只是不想让陈伯昱笑我「孬种」才写的,大家不用太认真。
事情可能是这样开始的,我脱离了颓废生活,过了几个礼拜安稳的日子,除了目击伯昱元彬做爱和槓上陈伯昱以外,也算是风平浪静,不知不觉就该交副教授的报告了。
小美很好心,她知道我不想当着全班的面走到教室前和副教授面对面,所以提议下课后帮我拿到教授研究室。我为了让小美知道,副教授对我的影响并没有那么深,刻意说我要自己去。我没什么好躲藏的。
走上楼梯后,我看到副教授和一个女学生肩并肩,一边愉快地聊天一边走进了研究室,然后关门。教授啊,关门是为了什么呢?没听过瓜田李下吗?
我走到研究室外,把报告从门缝塞进去,就快步走开了。
那天晚上,我买了一堆啤酒放在阳台猛喝。不是因为伤心,要也是因为生气,觉得自己怎么会那么蠢,简直有眼无珠。
郭元彬回来后,发现我一个人喝闷酒,跑到阳台来关心我。我拿了一罐啤酒递过去,他拿在手上没有喝。他问我发生什么事,我用简单的话说了。
「教授也没什么了不起,那么乱来。」元彬说。对他来说欺负女人的人大概都活该下地狱。
「我自己也很乱来啊。」我语气里带着笑意。
「所以我说他没什么了不起啊,如果他很了不起,你就会情愿不继续乱来,努力过开心的日子了。」
郭元彬坐在我旁边,手里搓着啤酒罐想着心事,我偏头看着他,好像有点懂了,我为什么要打断他和伯昱做爱。
元彬是我的净土,我要他随时都那么乾净,如果他保持那么乾净,我就可以忍受这个世界和自己的骯脏。
我根本不爱副教授,凭什么为了他特别伤心。我不是为了他,我只是希望有一天可以让元彬看到我很罩得住,过得很好的样子,就算过得不好也真的不希望他知道,所以副教授那件事伤我特深。
「郭元彬。」我在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时就开口了。
「嗯?」
我动动食指示意他过来,他移动身体靠近我,问「干嘛」,我抓住他的衬衫把他拉近,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离开后,正想欣赏他脸上吓呆的表情,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来了:「你在做什么?」
嗯……被发现了。
元彬很快从地上弹起来,跑进屋里支支吾吾帮我向伯昱解释,但听内容就知道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我怎么就亲了他一下。
「她心情不好……今天交报告的时候,看到教授和一个女孩子……」
「是吗?都已经有心情出去约会,也有心情亲你了,教授的事她怎么可能放在心上?」伯昱质问,好像是对元彬说,其实是针对我。
「说的好!」我在阳台上大声表示同意,举起啤酒对空乾杯。
「好了啦伯昱……」元彬把声音压低,很怕刺激到我的样子。「你忘了妤凡之前都关在……」
「那就让她不要出来啊。」
「陈伯昱!」
「她干嘛不乾脆承认自己是烂货,如果她肯承认,事情就都解决啦。」陈伯昱用还算理智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数落我。我只是在阳台上静静地听。
「伯昱!你怎么可以这样骂妤凡!」
「我说的是事实,难道不是吗?她之所以还这么想不开,就是因为她想要别人认为她是比自己本身还要好的货,但是没办法得逞所以在生气啊!她之所以会自怨自艾就是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好货,怨别人看不到,如果她肯承认自己是烂货她就会惜福,所有问题就都解决啦!」
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我从阳台地上站起来,直接走出公寓大门。怪了,遇见郭元彬以后我就常在健走,每次都走好长一段路,可以想很多事情的那种很长的路。
伯昱当然不会让元彬出来追我,但元彬不放心,只好叫张果冻出来追,那傢伙在伯昱骂我时一直躲在走道上偷听。
我听到脚步声就猜到有人追出来,但不是郭元彬,如果是他的话,八成会大喊:「谢妤凡小朋友,天黑了不能在外逗留喔────」更不可能是伯昱,除非他拿了镰刀,或是想趁我不注意把我推进路旁排水沟。只有一个可能了,是宅虫。
接下来我要像吃麵一样嘻哩呼嚕讲完了,请多包涵。
我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宅虫在后面跟得紧紧的。我到了车站,把他叫过来买票,他说要去哪里,我说反正让我走进那道他妈的剪票口就对了。
我随便挑了往南的火车搭,到我高兴了才下车,宅虫还在后面。
在火车上,我有点想通了,我想我知道伯昱在说什么了。他说的很对,只是说的方式很贱就是了。也许伯昱只是想点醒我,我根本从来都没有真正接受过自己,不管考上多好的大学,交到多正的男友,我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种化不去的自卑。如果我肯承认自己是烂货,意思大概是,如果我肯以自己原本的样子接受我自己,我就会快乐,也就不会去希罕一个根本不是因为我而爱我的人了。
当然,他也有可能纯粹觉得我真的是烂货就是了。
后来我想睡觉,就找了家旅馆,宅虫想订两间房,我说一间就够了,因为我不想让他睡温暖的床。进了房间我睡觉,我不知道宅虫在干嘛,睡前他问我早餐要吃啥,我说麦当劳松饼,隔天松饼就出现了。
我最喜欢这种松饼,不喜欢松饼机烤的,平底锅煎的最好吃,我说。我吃光了松饼。我们搭上火车回家,我完全不想理郭元彬和陈伯昱,又跑去房间里躲起来。
隔天早上,客厅桌上有平底锅煎的松饼,旁边还有切好的奇异果和草莓,淋了丰年果糖。我吃了一口,真是好吃。
一股衝动上来,我走到张果冻房门口,结果他好像看到鬼一样,吓到跳起来,一直想藏身后的某个东西。我走进他房间把东西抢过来,是我的画像,好几页,好几种动作,最大那幅半身像真的很美。
我勒住他的领子,把他推到床上,威胁他不准出声,然后就姦了他。虽然被插入的是我,但是整个过程都好像是我上他不是他上我似的。
……他的反应也还好,事后没有拉着被单掩面痛哭之类的。反而是我像罐头吃到一半才发现里面有蟑螂的人一样,一直在心里尖叫着「天呀我姦了宅虫」。
好,我说完了,很高兴我终于撑了过来,这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用怀疑我一定把帐算到陈伯昱和郭元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