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泉在那一刻升起,带着绚丽的水花,铺天盖地。在这巨大的水声中,林槐看见楚天舒的嘴唇,动了动。
最后,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喷泉终了。楚天舒看着林槐,眼神真诚,像是在期待什么回应。
你刚才说了什么?林槐问,喷泉声太大,我没听见。
那个
楚天舒的脸上难得地有了几分羞赧,他用手指抓了抓脸,低下头,看向头上正盖着自己的外套的林槐。
这
路边的街灯一盏盏亮起,暖黄色的灯光照亮的不只是喷泉的水花,还有林槐的眼睛。
那个你能不能把我的外套还给我?楚天舒说。
林槐:啊?
楚天舒打了个喷嚏,又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道:那个,有,有点冷。
林槐:
不是我身体不好那种冷,而是客观的,有点冷。楚天舒说,今日北风三级,晚上下雨,最低气温15度
林槐:
而且你也知道的,你的身体现在,也有点冷。楚天舒说,抱着你走了这么久,真的有点冷。
林槐:
皮肤蒸发水分,空气流动带走热量,传热学第三类边界条件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会冷,是很正常的事
林槐:= =#
所以可不可以
林槐面无表情地将盖在自己身上的风衣塞到了楚天舒的怀里。
所以,你其实是沦为了一个法制咖啊到达拉面店后,林槐搅了搅碗里的面条,用手托着下巴看他,不过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我丝毫没有意外的感觉
与其说是沦为了法制咖,不如说是遭受了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打击。连同我自己的尊严,也被完全地侮辱掉了
楚天舒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遭受有关部门打击的过程。林槐坐在旁边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小口小口吃着溏心蛋,询问道:为什么有关部门只有两个女性执法者?
哦,楚天舒说,因为她们分别是我妈和我姐。
林槐:
总之,看着不找工作,不出门,窝在家里沉迷二次元和恐怖片的我,有关部门对我发起了最后的通缉,并擅自登堂入室,对我的一切研究成果进行收缴。我原本想带着我的猫连夜逃回南京,最后却发现,在茫茫的人情冷漠的s市,我还有最后一个能给我蹭饭的战友。楚天舒说,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就开车来s大投奔你了。
林槐:
第114章 同学你好
拉面店里亮着橙黄色的温暖灯光,桌上则是三分之一的外表面积雕着花的、碗口直径约为18厘米的大碗。金黄的汤汁、雪白的面条、橙红的大虾在碗中混合,浑然一体。在吃完溏心蛋后,林槐用筷子将面条夹起来,却在碗底看到了一颗碧绿的西蓝花。
为什么这里会有西蓝花!他在心底发出了堪比这里为什么会有汽车的呐喊。
林槐默默地将面条盖了回去,企图以掩埋的方式粉饰太平。面汤的热气熏得他苍白的侧脸都有些发热,在灯光的照亮下,带着点趋近于暖色的红扑扑,像是个吃饱了烟火气、而变得活生生的人间图画。
暖洋洋的面条会进入口腔,随着嚼碎滑入食道,落在胃部,经过胃酸的溶解和搅拌,最后化为一点点糖分融入血脉,随着欢天喜地的血液溶于每一个细胞。林槐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否还忠实地执行着这一套机理,但他想,这或许就是活着的感觉。
活着啊。
过去一年所经历的种种在他的脑海里滑过。那是幸福、温暖、而又五彩缤纷的画面。
可是
当我还是厉鬼,不,当我还以为自己是厉鬼的时候。他想着,我一直想成为人。除了觉得好玩,还因为
我想活着。
我想到花花世界里去,到热闹里去,到所有鲜花盛开的阳光里和阴云密布的深渊里去。
我可以去当一个翻云覆雨的主角,也可以当一个玩世不恭的配角。我可以出手搅动风云,也可以横眉冷对冷眼旁观。我主宰我自己,我愉悦我自己,我疯狂我自己,无论旁人如何看待。
这就是活着。
而不是一个人留在原地,留在安静的井里。留在虚假的过去和充满迷雾的未来里。
他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眼时,双眼已经是明亮无比。
你有没有想过,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突然说。
所以是又进入哲学话题了吗?这么哲学可不太像你啊。楚天舒说,活着嘛
平凡琐碎的日常小事,一日三餐,朝九晚五,清晨的早安吻,远大的理想,每天推进的研究课题,和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的星空?他说。
不。林槐摇了摇头。
他闭上眼睛,放下筷子,用从未有过的认真眼神看着对面的青年:是自由。
我曾以为我只是想要活着,直到刚才我才发现
不被人操控,不受人压制,并非虚假、自由自在的、独一无二的人生
才是他最想拥有的事情。
因此,原本最困扰他、最让他为止迷茫和痛苦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也就是,他本身的存在。
其实由始至终,我都没有改变过。林槐终于又笑了,身为人类的我,为了不被操控的自由,选择进入门内,和神立下赌约。
身为厉鬼的我,为了肆意玩乐的自由,离开文县,进入这具身体内。
而如今,身为林槐的我,为了自由,决定揭开这粉饰太平的世界和虚假的真实。
如果不曾发现这一切,我或许会作为林槐在游戏中一路畅通无阻,升至高级场,享受无忧无虑的游戏时光。在现实中,我则会与陈树合作,与程予安等富二代交好,在毕业后获得一份好的工作,时常出门吓吓人,享受并不出格但也幸福快乐的完美人生。但是他咧开了嘴角,我永不会为打破了自己本可拥有的虚假的幸福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