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聆妤安静地坐在他身边,不言不语地陪伴着。
过去了好久,谢观忽然睁开眼睛看向沈聆妤,他问:“沈聆妤,你怎么不说话?”
沈聆妤一直望着他,她眨了眨眼,疑惑反问:“说什么?”
谢观皱眉:“说谢谢,说感动啊。”
沈聆妤愣了一下,喃声:“这些都是虚话,没什么用……”
“可是我想听。”谢观打断她的话,“说来听听,说你心中震撼,说你感激不尽无以为报,下辈子当牛做马。”
沈聆妤默默听着他的话,等他说完,她问:“你需要什么吗?冷不冷,要毯子吗?或者去床上躺一会儿?你……疼不疼?”
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
“疼。疼得要死。”
沈聆妤一双细眉拢出愁绪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盯着谢观没什么表情的脸,哽声说:“我们回京吧……”
“别哭啊。”谢观屈起的手指在她的额角弹了一下。
沈聆妤的眼泪落下来,她哭着说:“外面太危险了,暗处那么多人想要你的命,我们回京好不好?”
谢观语气随意:“死就死了。”
他向来不在意这条性命。
“那我怎么办呢?”沈聆妤哭着问。
谢观望着她泪水涟涟的样子,认真地解释:“如果我死了,凌鹰卫会把你平安送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惊夜和惊澜也会一直守着你,保你一生平安。”
沈聆妤听着谢观这话,觉得他是真的不在意生死。她哭得更凶,摇头说不要。
“那你要什么?”谢观伸手抬起沈聆妤的脸,指腹去捻沾她脸颊上的泪。
她要什么?
沈聆妤平静了一息,吐字清晰:“要你好好活着。”
谢观没接这话,他半垂着眼,用指腹慢条斯理地去擦沈聆妤脸上的泪。
他的沉默让沈聆妤害怕。她心里生出全天下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孤凄感。她急急双手去握谢观的手腕,溢满泪的眼眶里是央求。
“别哭。死不了。”谢观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整个握在掌中。
沈聆妤垂眼,望着两个人交握在自己的手。他的掌中永远温暖,被他握在掌中,那种全天下只剩下自己的孤零零滋味便散去了。
沈聆妤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太丢脸了,怎么就哭成这个样子?谢观需要休息,而不是面对一个哭哭啼啼的她。
她扯了扯唇角,柔柔对他笑:“去休息吧。好好睡一会儿。”
谢观确实有些乏。他没立刻起身,而是问:“你呢?”
沈聆妤没想过这个问题。
谢观也没等她回答,他站起身时,顺势去推沈聆妤的轮椅,推着她一起往床榻去。
当谢观弯腰将沈聆妤从轮椅里抱起来的时候,沈聆妤整个人都惊了,急忙说:“不用!不用!别扯到伤口……”
沈聆妤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谢观放在了床榻上。
谢观皱眉回头望了一眼后肩,才在床榻上躺下。谢观服用的汤药中有助眠的成分,他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沈聆妤安静地侧躺在他身边,睁着眼睛望着他守着他,时不时小心翼翼地抬手去试他的额温。
——惊夜说,要小心烧起来。若烧起来证明体内的毒没有除尽。
在沈聆妤再一次伸手去试谢观的额温时,谢观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沈聆妤一惊,急急问:“我吵醒你了吗?”
谢观没回答,而是说:“靠过来些。”
沈聆妤心里顿时一惊。若是以前,谢观才不会问她,总是随手一捞,就把她往他自己怀里塞去。此时这样要求,是他身上难受一点力气没有了吗?
沈聆妤压着心中惶惶,靠近谢观。她像以前两个人拥眠时的姿势,拉过谢观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她凑近他怀里,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允霁,你要快些好起来。”沈聆妤在谢观的怀里呢喃。
好半晌,谢观轻“嗯”了一声回应。
·
谢云发现在暗处跟踪自己的人不见了。这个发现让他心中不安。
外面响起叩门声,谢云一怔,紧接着又是一喜,急忙起身走到门口。房门拉开,立在门外的人却不是想见的人,谢云眼底藏着的那一丝喜色黯下去。
“真的是八郎。”惊袂行礼,“参见殿下!”
谢云对于凌鹰卫找上门来并不意外,他让惊袂跟着他进屋。他走到书案前,拉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封信,递给惊袂。
“帮我交给七哥。”谢云道。
“是。立刻快马加鞭送去给陛下!”惊袂面上挂着喜色,“陛下知道殿下还活着,定然十分高兴!”
想起谢观,谢云脸上也浮现温和笑意。对于大难不死后的重逢,谢云既感慨又期待。
惊袂临走前又说:“殿下,如今陛下有私事要办,并未与大军同行。殿下身体抱恙不宜长途跋涉,不若回京城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