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聆妤收回望着枝头夹竹桃的目光,她略侧了侧身,去拉谢观的衣袖。
谢观瞥了一眼搭在沈聆妤腿上的薄毯向下滑去了一些,他松了手,绕到沈聆妤面前蹲下来,给她整理搭在腿上的薄毯。
“谢谢。”沈聆妤说。
谢观却冷笑了一声。谢什么?谢他封月牙儿当公主?他一点不喜欢沈聆妤的感谢。
他这是逼着自己用父爱去容忍沈聆妤将月牙儿放在比他更重要的地位。
沈聆妤将手心覆在谢观的手背上,软声:“她有她的重要,你也有你的重要。”
谢观可没有因为沈聆妤这话就觉得开心。他要的可不是“也重要”。他要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最重要。
可谢观也明白这是痴想,沈聆妤永远都不可能把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地方。今日是月牙儿,明天也可能是别的亲友。
沈聆妤蹙眉看着谢观的眉眼,低声:“你凑过来些。”
谢观抬了抬眼皮瞥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靠近她。
沈聆妤眼眸轻转,环顾左右,确定周围没有人。她才将身子往前倾,轻轻去吻谢观的唇角。
谢观愣了一下,意外地看向沈聆妤。
她向来不喜欢在外面与他亲近,更别说主动。
沈聆妤确实觉得有些不自在,又飞快地转动眼眸四顾了一番,才再次吻上谢观的唇角。两个人的唇轻轻贴着,沈聆妤将轻碰般的浅吻从谢观的唇角慢慢往他唇前挪去,她樱唇轻启,舌尖小心翼翼地探出口中,主动递进谢观的口中。
谢观强压着心里的震惊,沉静地盯着沈聆妤的眼眸。
理智拼命告诉他,这只是沈聆妤的谢礼。
谢观纹丝不动,沈聆妤便停止了这个吻。她从他唇间退离时,谢观逼着自己由着她离开。
可是自控失效。
她退他靠,这个将要结束的吻,被谢观续上。
谢观用力地去亲吻沈聆妤,暗沉的眸底是不可抑制的渴求,渴求更多的重要。
他还要怎么做,才能得到更多?他像个可怜的小孩子抱着不属于自己的玩具不舍得松手交还。
暖风轻吹,枝头的夹竹桃被吹落,一片花瓣从花苞里逃离,被暖风吹着翩翩落在沈聆妤的肩头。
她抬手,手心搭在谢观的后背去拥抱他。
两个人的唇稍微离开时,沈聆妤轻声唤他:“允霁。”
谢观望着她靠近,想要继续这个吻,沈聆妤却稍微先向后退一些,她微微偏着脸,将唇压着谢观的唇角,贴着他的唇角与他说话。
“我们是不一样的。”她说。
不一样?哪种不一样?谢观握着沈聆妤的脸,将她的脸转过来。两个人额头相抵,近距离地相望,谢观盯着沈聆妤的眼睛,迫切地想要听她说下去。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很多份重要。虽然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可她在我心里永远重要。月牙儿是相伴相陪一路扶持的重要。你与我是结发合卺的重要。还有很多其他的重要,这些重要都在我心里,它们泾渭分明,永远不会互相打扰。”
谢观望着沈聆妤的眼睛,安静地听着她说这些话。有些道理,谢观不是不懂,只是很难感同身受。
他只有她了。
也许是他太贪心,要求得太多了。
可面对沈聆妤,他无法自控。
沈聆妤也不知道谢观听进去多少,她搭在谢观手背上的手轻挪,指端勾住他的食指轻轻地拨一拨。
“允霁。”沈聆妤语气比这五月的暖风还要温柔,“每个人的心里都该有许多泾渭分明的重要,无法平衡掌控它们在属于自己的河流里,让它们一塌糊涂地交错,是无能。允霁,我希望你也有你的月牙儿,你也有更多其他的重要。”
他的人生也该有他的丰富多彩。沈聆妤不希望他只有她。
谢观望着沈聆妤的柔眸好半晌,才开口,他问:“那季玉川呢?还有林怀溯。”
沈聆妤懵了一下,这怎么又扯到季玉川了?就连林怀溯也要扯进来?
不过沈聆妤觉得这似乎是好事,谢观好像能将不同的重要分开来看待了。
沈聆妤没有立刻回答。她既然打算将话说清楚,总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要认真和真诚。
她向来不信这世上的男女情爱之事能够长久。畅想未来远远比不上珍惜眼下这一刻。
她说:“暂时那条潺流之中只有你。”
她要将谢观从其他的潺溪中赶走,也去承认属于他的溪流中只有他。
“暂时?”谢观皱眉,抓住关键字。
“一辈子实在太久了,我不愿意去畅想和承诺未来。只是这一刻,你在我心里。”沈聆妤心里一片平静。她觉得人就该这样,既要坦然地承认,也要有掌控自己的心的能力。可以将人放在心里并且承认,也可以在应该结束的时候决然将人从心里赶走,毫不犹豫地转身不回头。
谢观笑起来。
她说她喜欢他,她说她一辈子都喜欢他。她一定爱他爱得发疯。
不管沈聆妤说出口的话是不是这样,听在谢观的耳中,就是这个意思。
谢观视线下移,落在沈聆妤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