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兴修提前已经知晓谢观这次来洞湘,带着皇后随行。帝王下车, 皇后还在车中不露面?微微诧异之后, 巴兴修也不甚在意,许是中原女子不愿意抛头露面。
“陛下远道而来,奔波辛苦。”巴兴修迎上去,笑脸寒暄。
谢观冷着脸听巴兴修客客气气说话,后来巴兴修心里憋着怒, 洞湘的官员生怕自己的王将怒表现出来,赶忙接上话。
“在接风宴开始之前,为陛下准备了骑射表演, 先助助兴!”
谢观掀了掀眼皮望了一眼说话的人, 慢悠悠开口:“若没记错,你叫莘昊力?”
莘昊力脸上的笑容一僵, 尴尬地应一个“是”。
莘昊力心里有些惴惴,他没有想到过去了十年,谢观还记得他,被他记住可不是什么好事。荣登九五之尊的人,谁愿意有一段不光彩的十年?
谢观却已经移开了目光,道:“去看看。”
骑射比赛是洞湘几乎每日都要在不同地方开展的活动,生在草原上的人日日与马相伴。骑射比赛是个概称,也会包括摔跤比武,当然也会有热情的草原女郎起舞相伴。
谢观坐在高台上,观看着广场上的摔跤比赛。身边洞湘人对他说话,他几乎没怎么听进去,也懒得搭理。
谢观有一些心不在焉。
与沈聆妤的分别才这么一回儿,他就有些浑身难受,心里发燥。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侍者端着酒过来,不小心将几滴酒溅在他搭放在桌面的手背上。侍者赶忙跪地请罪。
谢观正心烦,瞥他一眼,拂袖一挥,那跪地的侍者不知怎么就会挥了出去,后脊撞在廊住上,他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巴兴修立刻站起身,压着眼底的恼意盯着谢观。
谢观却面无表情接过魏学海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去擦手背上沾的酒渍。擦净了,他将帕子丢给魏学海,神色淡淡地转过脸看向巴兴修。
巴兴修嘴角抽了抽,只好说:“是狗奴才毛手毛脚。”
他又向其他人下令:“还不快拖下去!”
谢观便收回目光,懒洋洋靠着椅背,继续观看着下方的摔跤比赛。
在场的洞湘人却小心翼翼地偷偷交流眼色,他们早有耳闻谢观暴戾,自称帝以来日日以杀人为乐。那被他挥出去的侍者看来伤得不轻。
广场的摔跤比赛有了结果,观看的侍卫一阵恍惚,胜者朝着高台上握拳举了举,一副开怀的胜者姿态。
巴兴修朗声大笑,为草原之上的骁勇武士而开怀,高声行赏。赏了牛羊和代表强者的象角。巴兴修突然转过脸望向谢观,道:“天子可会对草原健儿封赏?”
谢观不咸不淡地开口:“如何封赏?赏个藩王当当,你恐怕也不乐意。”
巴兴修再次嘴角抽了抽。
莘昊力赶忙解围,说道:“我们的坛纱县主准备了舞蹈,为陛下献舞一支。”
坛纱县主是巴兴修的女儿。
坛纱穿着当地的轻纱在一众舞伴的陪同下登上广场,在当地特色的音乐中,挑起一支奔放热烈的舞蹈。
谢观看着坛纱在广场上不停地转圈,宽大的裙子旋成一朵花,一双腿有力地蹬地旋转。
他突然想,若是能把她的腿割下来装给沈聆妤就好了。
舞蹈结束,又一场马术比赛,然后就到了开宴时间。也没有换地方,接风宴仍旧在这广场之上,侍者们端着牛羊佳肴与烈酒一一送来。
天色暗下去,广场上燃起巨大的篝火。摔跤比赛仍旧在进行,不断升腾翻滚的篝火映照着健儿们健硕强壮的身躯。
谢观却很意兴阑珊。牛羊肉是他所不喜,那当地的烈酒也有一种他不喜欢糙感。
众人还在说笑,谢观突然放下酒樽,起身离席。
巴兴修一众一愣,赶忙起身相送。待送走了谢观,巴兴修的脸色已经是极其不好看。草原人性子皆豪迈,他能让自己笑着憋怒这么久实在是不容易。
身边人赶忙凑上来劝慰。
巴兴修的胸膛不停地起伏,怒不可遏。他开始思考让中原狗皇帝死在这里的可行性!
谢观回到当地为其招待的广月宫。
月牙儿正提着一个空壶从里面出来,迎面看见谢观冷着脸脚步匆匆往这边走来,她赶忙退到一边躬身行礼。
沈聆妤刚沐浴过,正偎在床下藤木床上,手里翻着一卷书。看见谢观大步进来,她望了他一眼,轻蹙了下眉,立刻收回视线,甚至偏了偏身,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谢观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整理一番脸上发冷的表情,才继续朝她走过去。他在藤木床上坐下,挨着沈聆妤支起的左腿,他动作自然地将手搭在沈聆妤的膝上,问:“还在生气?”
“不敢。”沈聆妤头也不抬,又翻了一页书。
这哪里是不敢,分明是还气着。
谢观有些心虚,确实在马车上的时候他力气大了些,还将她的上衣扯坏了。前一日,她还挑了好久挑中那套衣裙,打算今日到了地方的时候穿。也正是因为将她的漂亮新裙子弄坏了,下马车时,谢观就没让她下来。让她直接来广月宫。
谢观望着沈聆妤的眉眼低垂的模样,沉思了一会儿,伸出手用指腹在沈聆妤的心口点了点,问:“还疼?”
沈聆妤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动脚,这门还开着呢!微惊之余,她几乎想也没想朝谢观的手上用力一拍,“啪”的一声响异常响亮。
沈聆妤也愣住了,她只是想把谢观的手拍开,没想到这么响,她有被吓到。她抬起眼睛偷偷去瞥了一眼谢观,见他正看着自己,她赶忙又收回了视线。
谢观垂眼,拉过沈聆妤的手,用她的手给他揉被他拍开的手背。
沈聆妤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却瞥,也没见他手背上有留下什么红痕,应当是不疼的吧?她将目光收回来,却没有将手收回来,任由谢观用她的手去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