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纨绔公子哥的言行举止让她想起从前最黑暗的那段经历,她看不惯,更别提好感,只想速战速决,她之所以找上方铎,只是因为身边能用的男人中,他跟陆尽燃各方面反差最大,也就代表刺激最大。
看台跟场地有一段高度差,加上各种噪音,上面听不到下面的对话。
方铎拎着头盔,对盛檀这个“新女友”满意地一勾嘴角,面露得色,一群人七嘴八舌问:“可以啊铎哥,在哪找这么有范儿一大美女,不像网红啊。”
“什么网红,”方铎往车门上一靠,享受恭维,漫不经心挑挑眉梢,“她是我电影导演,盛檀,没在网上看过她新闻?”
“卧槽铎哥,你太行了,刚说要进娱乐圈玩票,这就把导演都搞上了!”有人马上上网搜索,自动忽略所有关于盛檀的事业成就和正面报道,只盯着乱七八糟的绯闻看,兴奋地吹了声口哨,“这盛导可以啊,拍一部谈一个,玩挺花,还真看不出来。”
方铎嗤笑,在这群人面前不讲实话,只要面子:“有什么看不出,长那么漂亮混娱乐圈,没背景,年轻轻有这地位,不知道多少张床爬上来的,老子也就玩玩,对她态度好点,多哄几句,谁他妈当真啊,拍电影把导演先收了,她不得什么都听老子的。”
习以为常的哄堂大笑,一帮人纷纷说着“铎哥牛逼”,丝毫没有尊重遮拦地调笑。
“行啊铎哥,不亏,毕竟是真美,玩几个月也值了,她过后要是纠缠你,我替你接手处理都成。”
“我看网上还说,盛导跟现在拍的那个电影男主也有一腿?”
方铎轻蔑地冷呵:“说好听的叫小奶狗,不好听的叫小白脸儿,导演这是睡够了,想换口味,等我这部拍完,我还真怕她求着我继续搞。”
又是一阵心照不宣的大笑,里面下三路的意味轻辱又高高在上。
方铎本来跟着笑,还嫌这种众星捧月不够爽,想再说更过更露骨的,后背却猝然一紧,仿佛被密密麻麻的钢针瞬间穿进骨头,浑身僵住。
他愣了愣,赶紧转身,后面是空空的赛场入口,虽然大门没关,但赛车场偏僻,除了受邀的,晚上根本不会有人来,更何况是这种极具压迫的毛骨悚然。
方铎眯眼看了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皱着眉回头一摆手:“快七点了,进场吧。”
虽然今晚来的人多,但真正有资格跟方铎同场比赛的也就三个人,都是在各种赛事拿过大奖的,四辆改装豪车引擎声轰鸣,开上场地赛道。
盛檀的耐心早就告罄,终于等到开始,她在看台站起身,摘掉眼镜,手不自觉握紧栏杆,依然没在现场看到陆尽燃。
他会来的。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
等比赛结束,方铎夺冠,会公开跟她告白,她会回应,下去跟他站到一起,如果有必要,可能还会借位拥抱。
他来了就亲眼看看,看她善变冷血,随便更换对象,就放下吧,断了那份心,换个能回报他同样情感的人去喜欢,从她这里,他除了伤害失望,什么都得不到。
车在蓄势待发的低沉闷响,盛檀指节攥出白痕,眼角泛出隐秘的红。
她跟阿燃错误的开始,决定了必然是这个结局,她不会爱人,不想进入一段深刻的关系,承接不了一个人的执着爱意,她害怕改变自己,更怕对谁深陷,唯恐把感情交给别人,要走到跟妈妈一样粉身碎骨的路上。
何况这个人,是她欺骗的,对不起的,她的愧疚在得知他暗恋后,疯长到了她无法消化的程度。
她不该被他爱。
盛檀牙关合紧,唇抿成线。
只有彻彻底底的分开,让他对她心死,这场短痛过去,他才能痊愈。
她不过是一条错误的岔路,他受骗开进来,碰上险阻,掉头就好。
冬末春初的天气还是很冷,现场铺天盖地的叫喊声把温度生生烧热,盛檀盯着方铎的那辆车,听到另一边看台的女生们在亢奋议论,光是改装费就花了七位数。
裁判手势一挥,提示音响起,四辆车拔到极限速度冲出起跑线。
满场所有眼神都集中在赛场之上,为方铎的明显领先欢呼时,整个赛车场被突如其来的另一道震动大肆充斥,扯回注意力。
盛檀心脏悬在喉咙口,对风吹草动极其敏感,何况是这么大的动静。
场上其他人跟她一起看向声音来源,站在底下的那些纨绔最先目睹,瞠目结舌地呆住。
“我草……”
“艹他妈这谁!”
七点零一,在比赛车辆已经驶出起点,将要绕场半圈的关头,一辆通体漆黑,只在车身侧面斜插两道凛白色杠纹的保时捷电光火石闯入赛场,敞开的大门入口像给他开好的专用通道。
一群旁观的专业赛车手眼睁睁看了几秒就露出疯狂神色,破口大吼:“他这车改装得多少钱?!”
“我他妈哪知道!这种引擎声音,这速度,比方铎的那台得翻倍我草!”
“是车的问题吗?!圈里谁敢这么开!你看他——草草草你看!妈的他晚了整整半圈,从起跑线开始追,要他妈追上了!这还是人?!”
“见鬼了吧!我没听说过国内赛车圈有这号神,不可能是赛场训出来的,这他妈绝对是美国那种不要命玩极限的赛车俱乐部,天天开悬崖走绝路玩儿命的!”
玩车跟玩命,比赛跟掠夺,赌速度跟赌极致,不可能相提并论。
全场陷入前所未有的狂热,下面的赛车手和台上众多观众,在车轮震耳欲聋的冲刺声里,已经把立场完全抛到脑后,理智被引爆,只剩激亢,对着黑色的入侵者声嘶力竭大叫,满脸充血涨红。
盛檀耳中嗡嗡轰响,定定凝视着那辆不该属于这里的车,神经被拉伸到限度,“啪”一声断开。
她脚腕发酸,心脏急速撞击胸骨,发出疾重的胀疼,她大步跑下看台,冲进赛场,鞋跟声和混乱呼吸声淹没在风驰电掣的凌厉车影里。
有人一把拉住她手臂,防止她越线,她什么都听不到,眼睛死死盯着那辆车。
方铎闷在头盔里的脑袋全是汗,他早就发现了闯入的保时捷,本来以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炮灰,才半分钟不到他就几近崩溃,眼看着自己被赶超碾压,他不信邪地拼命提速,仪表盘指针狂颤。
即便这样也于事无补,保时捷越过他,踩烂他的骄傲和荣誉。
方铎失去理智,不断猛追,无视车的警报,直到他惊悚意识到,对方根本无所顾忌,对车,对技巧,甚至是对命,没有半点在意。
这是不要命的……
他跑不过!他无论如何都必输!
终点近在咫尺,方铎浑身汗透,喘着粗气勉强停在护栏边,爆出血丝的眼睛追着黑色保时捷,目睹它在前方猛然调转车头,发出碾磨地面的巨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