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蒙山春夏秋三季都算是一个小众景点,只有冬天没人过来,山口外的驿站除了接待剧组,最近唯一的客人,就是窗边那个好看到些许离谱的年轻人。
老板搭话:“帅哥,你是明星吧,我看你比那些当红的好看多了。”
陆尽燃抬了抬眼,无害地淡笑摇头,并未回答。
他不能进去,留在这里等,见到盛檀还有话可解释,一旦追得太紧,她就会警惕退后,何况跟他的关系,她从未想过曝光。
他的身份,只是一个不能公众的地下情人,甚至现在而言,他不过是她一把还没到手的工具。
老板找准陆尽燃看不到的角度,给他偷拍了几张照片,激动发到刚刚认识的娱乐圈人脉——盛檀导演的手机上,虽然她在山里暂时收不到。
“导演你看,他帅不帅,能不能给你当演员!要是行,可别忘了给我一份星探费!”
陆尽燃始终盯着外面的天色,中午应该最晴的时候,天色阴沉到可怖,风声逐渐呼啸,远处的进山口在视野中开始模糊。
他抵在桌上的手指节泛白,直到驿站大厅里一直开着的本地频道电视插播极端天气预警,说特大暴雪今天下午就会抵达寻蒙山区域。
老板看着新闻喃喃了一句:“剧组在里面没信号,不知道暴雪提前吧,等到明天可就彻底出不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站在窗边的陆尽燃果断转身,三两步跨上楼梯,冲进房间带上自己拿来的背包,回一楼门口捡起墙边的备用踏雪工具,攥出褶皱的一叠现金被他扔到吧台,而后推门就走。
老板吓得忙去追他:“你干什么?你要进山找剧组?!雪眼看着就下了,你被拦半路怎么办!严重了会要命你知不知道!”
“我跟你说,大雪封山这种不可抗力的事,谁也没有办法,真在半路出危险,救都没人能救!不是钱能解决的!”他严肃警告,“剧组最多就一段时间出不来,你去可是冒险!”
陆尽燃唇线冷冷抿着,对不相干的人一个字也没有。
不止是困在里面,装备,食物,安全,健康,失去信号,任何一点都保障不了。
盛檀怎么样,会不会出事,有没有人照顾,所有这些,他都不可能坐在这里忍受。
他命这么硬,多少刀山都踩过来了,他死不了,就算封在山里,他也必须去陪她,即使就是这幅身体,也能挡在前面,给她做道屏障。
老板焦躁得直打转,眼看外面天气急转直下,瞬息万变,风越来越烈,大团雪花落下来,而陆尽燃油盐不进。
不光劝不了,陆尽燃的神色更让他打心里畏惧,他怕了,才指着驿站后院:“那你——你总不能走着去!后院有车,钥匙在这儿,就是好久没开过了,你——”
陆尽燃高大背影透出根本无人可以掌控的偏狂野烈,他一步不停地扑进风里。
外面能见度降低,他长腿狠狠踩着地上一层浅雪,握着钥匙绕去驿站后面,没看到朦胧前方,有人影正在奔跑靠近。
两分钟,他交代好梁原公事,打开那辆旧车,手机忽然又响,在猎猎风声中几近于无。
他没时间去接,冰冷手指拧动钥匙,失败几次才终于启动,沉闷的打火震动中,他手机滑落,上面清晰显示着的名字,是盛檀。
陆尽燃一动不动看着,凝固的血液猛然烧沸。
他抓起手机,重重划开接听,刺在喉咙里的话还未出口,盛檀的声音裹着风急促撞进他耳中。
“阿燃,我有个快递,到门口了,你过来取。”
陆尽燃艰涩说:“我不在……”
“不用了,你不用过来,”她几个字被吹得七零八落,“快递自己过去,你不要动,就在那等着。”
电话随即挂断。
陆尽燃手机脱落,蓦地打开车门往前面跑,只迈过一半的路,絮状的风里就冲出一道纤瘦的影子。
她直奔他过来,完全不曾停顿,比漫天的风更烈,冲撞着闯进他张开的怀中。
盛檀一把摘掉挡眼的帽子,长发凌乱,眉目明俏,她用力搂住陆尽燃绷到坚硬的腰,仰起脸看他,描摹他此刻极力忍耐的表情,淡白的唇向上骄傲弯起。
她不问他为什么来,要去哪,也不解释自己怎么早一天出来,知道他在这儿,她握着最温柔的刀,只剖他的心。
“阿燃,这份快递,你千里迢迢来取到了。”
“我不止想让你难受,”她终于面对了那个晚上他说的话,“我更想让你开心。”
盛檀踮起脚,手从陆尽燃冷透的后颈,一直抚摸到脸颊,压在他干涩唇上,她在风里柔软贴过去,极轻地亲吻在他微颤嘴角。
“我给了你固定时间的盼头,还给你提前见我的惊喜。”
“我家阿燃,就该应有尽有,得到姐姐的所有偏爱。”
第22章 22.[一更]
盛檀深谙如何打动人心,在跑过来的路上,她架起无形镜头,设计了最恰当的表情,肢体动作,台词,在最好的时机,把想她想到追过来的小狗扯进情绪深海,操控他的悲喜。
现在她自己就是这幕戏的演员,用沉浸式的投入演法,以爱为匕首,要掏开少年干净真挚的心。
她好卑鄙,可对陆尽燃说完这些话,她胸腔里不由自主在颤动的甜涩又太过清晰,有一刻分不清是不是她入戏太深了。
盛檀尽量抽离出来,想客观审视陆尽燃的反应,但陆尽燃根本没给她机会,在她气还没喘匀时,他突然俯身把她死死抱住,手碾着她的腰和脊背,力气重得像恨不得把她压进骨头,挤入身体里。
盛檀在凛冽的风雪中摇晃了一下,莫名脚软,往后退了退,他大步逼上来,抱得更紧,一言不发,只有冷透的急促吐息往她皮肤深处进犯,又刺又麻。
“你出来了,”陆尽燃埋在她颈边,她戴着围巾,被他扒开,发泄般咬住她一点皮肉,声音克制地维持着平静,仿佛在对他自己强调,“没困在里面,没遇到危险。”
盛檀惊怔着,颈边似有似无的疼让她神经直跳,冒出微妙的脱轨感。
陆尽燃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关注她接近于表白的话,反而在说别的?而且他状态很不对劲儿,熟悉的乖甜被之前浴室里的那种强势给盖过。
她也是这时候才越过他肩膀,看到后面那辆旧车的副驾驶上,放着一个装满的大号登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