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分钟后,南湖湾a19栋别墅客厅里鸦雀无声。
盛君和板正地坐在沙发上直喘粗气,片刻后破罐破摔地搂住蒋曼,沉声说:“既然你带弟弟回来了,就坐下一起好好吃顿饭,这房子装修可都是你妈经心的,你要是砸了可别后悔。”
盛檀摁下怒火,听他提妈妈一次,厌憎恶心就更重一层,她扯了扯唇角:“我要想砸,就不会心平气和进门了。”
她手在大衣口袋里攥成拳:“你们今晚是要住这儿?不回疗养院了?”
盛君和见她没那么激烈,以为她准备接受了,人也跟着放松下来:“腿好多了,就带你蒋阿姨回来认认门,我们今天先住一楼客房,等结了婚再上三楼主卧,住之前会重新翻修,你不用担心用你妈的东西。”
盛檀深深呼吸才能忍下来。
带女人住她妈妈的家,她妈妈的主卧,还要把一切痕迹都抹掉。
蒋曼一直瞄着陆尽燃的脸色,趁机打圆场:“先……先吃饭吧,这还是咱们一起吃的第一顿饭,阿姨做了不少菜,还买了蛋糕,檀檀快过来尝尝。”
餐厅的圆桌上摆满盘子,盛君和话里话外想提闻祁,被盛檀怼回去,让他断了白日梦。
等气氛怪异地吃过一旬,蒋曼把买来过二人世界的蓝莓蛋糕切开,一人手边放了一块,拘谨地笑着说:“檀檀,我这还是听你爸说过,你从小就最爱吃蓝莓蛋糕,才买的。”
盛檀面无表情舀了一勺。
盛君和见盛檀没发脾气,父亲架子又摆出来:“别顾着自己,让你弟也吃,你说你,带着好好一个大学生拍什么电影,娱乐圈多乱啊!我看你弟都不怎么说话,是不是你总欺负他。”
“燃燃以后就是你亲弟弟,都得在一个户口本上,是一家人,”盛君和强调,又朝陆尽燃放柔语气,“燃燃,别怕你姐。”
陆尽燃无害地弯了弯眸:“我姐姐对我很好,我不吃,是因为第一口要给她。”
说完,陆尽燃在饭桌上当着盛君和跟蒋曼的面,拿勺子舀了自己的蛋糕,动作自然熟练地递到了身旁盛檀的嘴边。
盛檀抬眼,看见蒋曼手里的筷子一松掉下去,正慌忙捡,盛君和神情也隐隐凝固住。
她畅快地一笑,偏了偏头,张口接住陆尽燃的勺子,吃下他喂的蛋糕,目光转到他脸上,挑眉看他接下来怎么做。
陆尽燃又舀了一勺。
他这次把蛋糕送向自己,停在微湿的唇缝前,眼睫垂下去。
盛檀以为他顾虑蒋曼,存心支着脸颊问:“嫌弃姐姐用过了?”
陆尽燃摇头,把蛋糕放进口中,没怎么咀嚼直接咽下去,唇舌在盛檀用过的勺子上亲密相贴。
“盛檀!你怎么——”
眼看着盛君和脸色异样地要发难,盛檀把餐具一推,拉着陆尽燃起身:“行了,你不是想看我们姐弟情深吗,还挑什么刺,今天到此为止,我跟弟弟还得回家。”
正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来的狂风骤然吹响落地窗玻璃,在窗缝中发出凄厉嚎叫。
盛檀过去把帘子一拉,外面竟然已经暴雪纷飞,吃饭这不到一小时的功夫,积雪至少没过脚腕,势头还在持续加大。
别说叫车,这种天气自己开车也走不出别墅区大门。
盛檀翻看了一下天气预报,直到凌晨都显示暴雪预警,今晚看来别想走了,怪她没把车上广播里的话当回事。
她放下窗帘,回头说了一句:“晚上走不了了,我睡我二楼的房间,阿燃跟我上去,住隔壁客房。”
保姆出来收拾餐桌,盛檀不想再看盛君和的嘴脸,转身上楼,陆尽燃低声说:“姐姐,我晚一点上去。”
盛檀猜他跟蒋曼有话说,毕竟母子,她不置可否“嗯”了声,走到二楼后,她朝上面三楼主卧看了看,忍不住对妈妈的思念,又继续往上走。
保姆整理好就回房了,盛君和的腿还不是很方便,蒋曼把他送进一楼客房,又找理由出来。
她穿过客厅,在一楼最偏僻的一个洗手间外站住,诧异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呕吐声。
是……陆尽燃?!
蒋曼第一反应是自己做的东西有问题,忙轻轻敲门,一张口才发觉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才合适。
多年前她刚被陆明铂选中,进那套房子照顾才四岁的陆尽燃时,她很土地叫他小少爷,被男孩子幽冷的黑瞳望过来,吓得什么都不敢说了。
后来她壮着胆自顾自叫他“燃燃”,但那时他年纪小,如今再见,她非常清楚,这个孩子不但没有变正常,当初所有的早慧,阴戾和可怕都在跟他共生,她甚至不敢直视他眼睛。
可无论如何,陆尽燃再危险,他确实救过她,在当年她儿子生命垂危缺钱的危难时,他甩给她想象不到的巨款,她永远亏欠。
所以她跟盛君和恋爱后,陆尽燃找上她,要以她儿子的身份进盛家的时候,她虽然不懂原因,还是无条件答应。
连盛君和也不知道陆尽燃跟她的真实关系。
如今看来,陆尽燃完全是为了……盛檀吗。
蒋曼又敲了敲,硬着头皮叫:“……燃燃,你没事吧。”
很快门被拉开,陆尽燃眼角有血丝,嘴唇仔细清理过,漱口多次导致唇色很红,他说:“对蓝莓蛋糕的应激反应。”
蒋曼一愣,应激?这不是盛檀最爱吃的?他不应该排斥啊。
“对不起啊,不该给你的,”蒋曼讷讷道歉,“我看新闻,你哥又住院了,你爸妈不会再强迫你回陆家吧。”
陆尽燃一言不发。
“高中那年他们强行带你走,你命都要没了,还烧……烧炭,”她嘴边自.杀那两个字不敢说,“要不是你实在情况太不好,他们也不可能还让我去照顾你。”
“你后来拼命跑回京市要看的人,为保她才接受你父母操纵三年,还宁愿给他们……给他们下跪的那个人,”蒋曼憋不住趁机问,“就是盛檀吗。”
蒋曼还清晰记得那天大雨,她吓得躲在保姆间,从门缝里看到陆家那对永远脸色冷漠的父母,对陆尽燃说:“不是骨头硬吗,不是不服软吗,我们又不是慈善机构,你想保她,就先跪下让我看看当儿子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