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需求有点过度了,她察觉到,刻意跟他保持距离,刚好妈妈的寄托班打算停业,没那么忙,她就在学校待到过年,中途跟妈妈见面也没有告诉他。
那年春节,四中食堂翻新,便宜营养,寄托班就彻底不开了,盛君和在外地回不来,母女两个过年。
晚上跨年满天烟花,她抓着仙女棒下楼,看到满地白皑的雪里,已经很高的陆尽燃孤零零站在那,不知道等了多久,跟她对视时,他眼睫间的温热无声流下来,沙哑问她:“姐姐,你还管我吗。”
她呆住,眼泪也莫名跟着泉涌,有种怪异错觉,好像她一旦说出不管,他就会凭空消失。
所以那些想好的疏远都成了空的,她本能跑过去拽住他冻透的衣袖,把他领回家。
陆尽燃本来学习非常好,不知道为什么中考不尽如人意,偏偏她仗着自己高考六百多分进影视学院的成绩,为了独立买昂贵摄像机到处做家教。
身骨修长的少年又付给她现金,低低说:“你给我做家教,多贵我都付得起。”
她拒绝收钱,他执拗得可以,想法设法塞给她,她只好每周三天按时上门给他补课。
盛君和一年在家的时间有限,只知道她去做家教,对她跟他过去的纠葛完全不了解。
空荡荡的豪华大平层,陆尽燃一个人住,灯都不开,她跟他总是窝在小书房里,一圈台灯的光围拢如墙,把她和最熟悉的男高中生日复一日罩在一起。
她偶尔会捕捉到克制压抑的目光,等去辨认,就烟消云散,少年颀长挺拔,筋骨漂亮,气息日渐灼热逼人。
她想着,为什么阿燃的成绩还不提高,明明那么聪明,又想,如果下次考试他有进步,家教或许就该停了。
他长大了,不能总这么独处。
但意外比考试先来。
她还记得那天,他暗哑地让她等他,她却没有办法做到,只能不告而别,他沾血的背影,成了她跟他的最后一面。
她不知道当时那么害怕失去她的陆尽燃回来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也不知道他具体什么时候离开京市,转学搬到很远,这五年又是怎么过的。
时至今天,盛檀看着面前的陆尽燃,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拒人千里,冷漠孤僻的问题少年了,有过的黑暗面好像都消失干净。
他在女生面前会害羞,看起来纯粹简单,毫无危险性,又乖又青涩,跟记忆里几乎两样,确实是大人了,也就只有对她染红眼眶的样子,还像过去。
不止他变,她又何尝不是。
当初温柔天真的盛檀早没了,她被磨砺得冷心冷肺,再也不是他口中的“姐姐”。
何况现在盛君和蒋曼夹在中间,她没办法给他什么好脸色。
盛檀平复着呼吸节奏,不想在陆尽燃面前表现出波动:“……把你当成什么重要吗,我收留你,给你个屋檐不就行了?”
陆尽燃往前迈了一步,盛檀感受不到他的攻击性,只有一眼望穿的委屈。
他停在她面前一步远,鼻息很烫,让她额角渐渐涌出细密的汗意:“因为很不公平,你不在意我了,可我直到现在,还是会梦见你。”
盛檀脑中遥远地炸响了一声,不动声色审问他:“梦见我?”
“嗯,”陆尽燃别开眼,避重就轻,“……梦见你监视我答题。”
盛檀放松下来。
这有什么,她也梦见过,从早到晚给他做家教,关注他成绩,会梦到很正常。
陆尽燃垂眸认真看她,乖得让人无法防备。
实际上,他太多个晚上梦见的,是那间两个人专属的书房。
梦里她坐着熟悉的椅子,在台灯包裹的狭小范围里目不转睛盯着他,脊背纤瘦笔挺,指尖敲打他故意空出来的数学大题。
四下极静,他胸膛隐秘起伏,她冷着脸吓他:“阿燃,我知道你会做这道题,再不听话好好写,我今天就走了,不管你。”
魔咒一样的字眼儿割开他心口,里面涌出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脏血,流淌着他对她辗转反侧的肖想。
她看他不动,生气了,不留余地,真的起身就出去,看不出半点不舍。
他神经绷断,推开的椅子发出巨响,追上去狠狠攥住她手腕,强迫她转过来摁在门上,发疯抱上去跟她接吻,咬出腥甜。
她凉,他烫,校服胡乱扯开,摩擦的双腿野火燎原,没有理智,在她咬唇仰头时,他恶劣地逼着她一次次说,她绝对不会扔下他。
然后梦就醒了,他身边空无一人,她已经不辞而别好几年。
再睡,再做同样僭越亵渎的梦。
陆尽燃嘴角上弯。
可是他的姐姐,离开他以后,或许都没有想起过他这个人。
陆尽燃低声说:“是我让你为难了。”
少年居高临下凝视她,美貌起了恰如其分的作用,盛檀生生看出一股磨人的泫然欲泣感。
她手指被身体的本能牵引,碰了下他的头,很快就移开。
该怎么对待他,盛檀确实理不清头绪,冷静说:“我们的关系回不到以前了,互不打扰是最好的,听见了吗?”
她停顿片刻,唇舌自动卷出来两个字:“——阿燃。”
……艹。
不该叫的。
习惯了,以前每次想让他听话,她就这么叫,保证管用。
气氛莫名开始稠热,盛檀没管他,镇定地去捡被子,房间分配的事还打算维持原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