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安静下来,李清露跟他这么近的躺着,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若说他是个坏人,却又没坏到天怒人怨的份上,可若说他是个好人,倒也算不上。
李清露一想到白天他捉弄自己的情形,又有些生气。她往下瞥了一眼,见徐怀山的胳膊悬空着,他却什么也没说,仿佛打算就这么凑合一宿。
李清露想他这样应该挺不舒服的,于是往床边挪了一下,把链子放得低了一些。
徐怀山的胳膊终于能放平了,浑身都轻松了不少。他轻轻一笑,道:“心眼儿不错,还挺知道心疼人的。”
李清露觉得自己被他轻薄嘲笑了,心中一恼,登时翻过身去,哗啦一声把徐怀山的手拽的比刚才还高。
徐怀山看着自己宛如投缳上吊的胳膊,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时候就是倒霉在话多上了。
次日天刚亮,徐怀山便醒了过来。他的胳膊吊了大半夜,手腕上都勒出了一道红色的印子。他的手实在酸的厉害,干脆坐在了床边上,低头看着她,想看她什么时候醒。
李清露睡着的模样安静而又可爱,完全看不出来醒着的时候这么能闹腾。徐怀山一开始就是相中了这姑娘的脾气平和,没想到一旦接触起来,她一点也不消停。
她睡梦中微微皱着眉头,嘴撅着,仿佛在为了什么生气。她喃喃道:“你放开我……放开我……”
徐怀山微微扬眉,耳朵凑近了一些,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
李清露道:“我不跟你走,别逼我动手,我剑法很厉害的……”
她说着抬手猛地一捶。玲珑锁被她拽的一阵叮当乱响,她什么也没打中,却把自己给弄醒了。
她睁开眼,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片刻才想起自己跟徐怀山锁在一起了。她见他坐在床边,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来道:“你干什么?”
徐怀山冷淡道:“天亮了,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窗外传来了鸡鸣声,东方已经发白了。李清露揉着眼起身,人还迷迷瞪瞪的。徐怀山转身去倒水喝,无情地把李清露拽了个趔趄。她也生起气来,故意把手往回一扯,杯子里的水都泼在了他胸前。
徐怀山回头看她,眉头皱了起来,道:“你几岁了?”
李清露装没听见,低头去穿鞋子。徐怀山的胳膊被她拽着,不得不跟着弯下腰来,等着她把鞋子穿上才算完。
他的胳膊悬了大半夜,着实有些酸麻,干什么都不方便,有种挖了坑自己跳的感觉。他活动着手腕,寻思着差不多就解开算了。昨天他虽然在气头上,却知道这事非同小可,不能由着性子乱来。他使了个障眼法,给她看的是钥匙,扬手的时候把钥匙往手心里一藏,扔进黄河里的是一块小石头。
李清露的武功一般,眼力也稀松平常,就这么被他骗过去了,傻乎乎的实在有趣。
两人吃了早饭,徐怀山喝完一碗豆浆,抬眼看着她。他嘴角带着一抹笑容,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李清露道:“你又看什么?”
徐怀山道:“你跟本座锁在一起已经有一宿了,咱们是不是要永远在一起了?”
李清露守着满桌子的饭,顿时就吃不下去了。她道:“你别胡说,我又不是自愿的!”
她越是这样,徐怀山就越是要气她。他淡淡道:“你都把我看光了,不跟我在一起,本座岂不是吃了大亏?”
人有三急,这两个人拴在一起,解手也没办法分开。昨天夜里李清露迷迷糊糊地跟他起了一次夜,她活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陪着男人上厕所。她心中悲愤的要命,却又困又累,站着都能睡着,自然也没记得太多细节。
如今清醒过来,她才意识到这样十分不妥。她还没找他算账,这人却倒打一耙,说是自己把他看光了。
李清露要捍卫自己的人格似的,道:“我没看。”
徐怀山喔了一声,态度十分敷衍,好像是她偷看了硬不承认似的。
李清露怒道:“黑灯瞎火的,我能看见什么?”
徐怀山故意气人似的,道:“嗯对,是是是。”
李清露不想再跟他争了,觉得都是这个破镯子的错。她忍无可忍,直接去抠手上的镯子。那镯子的质地十分结实,她掰了半天,镯子却纹丝不动。徐怀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折腾玲珑锁,善意地提醒道:“悠着点,这东西值三万两呢。”
李清露浑身的气势顿时就散了,要是真的弄坏了,自己一辈子都赔不起。
可这么跟他锁在一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简直就像一场噩梦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她正在难过,徐怀山站了起来,道:“本座要解手,你回避一下。”
李清露气的要命,抬起胳膊晃了晃,道:“我怎么回避?”
徐怀山反正脸皮厚,没什么所谓,说:“那你就看着吧。”
他说着撩起了衣襟,李清露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捂上了眼睛。她忽然想起了还能听见声音,还是堵耳朵要紧。她闭着眼,只有一只左手能动,捂得了左耳就捂不住右耳。她正觉得一只手不够用,徐怀山默默地把手抬了起来,帮她堵住了右边的耳朵。
李清露:“……”
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体贴还是个轻薄的恶人,说到底他就是个疯子,做的事都匪夷所思,让人难以接受。
片刻徐怀山整理好了衣服,理所当然地说:“以后你伺候本座,还要半夜起来给我端夜壶,习惯了就好了。”
李清露气得脸颊通红,心道:“谁要给你拿夜壶,姑娘把你的头按在夜壶里!”
他洗了手,回头看她道:“你要解手么?”
李清露自从跟他锁在一起就不敢喝水了。此时她觉得自己还能忍,沉着脸没理他。
徐怀山一副淡然的模样,道:“不需要就算了,走吧。”
他袍袖一摆,拖着她出了客房,往客栈外走去。
李清露在客栈没有解手,走了没过多久就开始后悔了。两人出了潼关镇,往西南方向走了片刻,来到了一片树林子里。李清露走的速度慢下来,一直在东张西望,仿佛有话要说,又难以启齿。
徐怀山扯了一下手腕,道:“走啊。”
李清露忍了又忍,终于道:“我要解手。”
徐怀山便笑了,李清露涨红了脸,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也没什么,”徐怀山道,“我还以为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道姑是不用上厕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