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葵动作极快,她闷哼一声,手指用力往下一掏,竟直接将两颗眼球生生剜了出来!
这一幕令在场的众人瞬间愣在当场,她死死攥着那两枚猩红的眼球,用那空洞的眼眶直直地望着张春风的方向,她举起手臂,高声说道:
“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们的神!”
说完,她双手用力,狠狠向内一捏,随着“啪”地一声轻响,两颗眼珠瞬间爆开!
与此同时,台下的教众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悲鸣:
“不——”
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鹅毛大雪,雪花轻柔地飘落在沈葵扬起的脸上,冰凉的触感抚慰了眼眶处传来的剧痛,她没有理会祭坛下哀嚎的众生,抬头“看”着黑沉的天空,亿万个光年外,仿佛有一道的目光正隔着无尽的时空向她温柔地回望。
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渐渐地,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不知过了多久,她漆黑的世界里忽然亮起萤火般的光点,这些光点忽远忽近,在她的周身旋转飞舞,最终又逐渐远去,化为天幕中无限的星河。
忽然,她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下意识地回头。
沈葵这才发现自己的视力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完全恢复,她清晰地看到陆峥嵘正安静地站在她的身后,用他一贯温和平静的目光凝视着她。
“都结束了吗?”沈葵轻声说。
“结束了。”
陆峥嵘笑着回答。
随着他的话语,眼前的祭坛以及无数的教众如同被吹起的粉末逐渐消散在空气中,时空再次被打乱重组,这一次世界似乎发生了某些微妙的改变。
……
一年后,a市某写字楼内。
“唉小葵,你听说了吗,一号线好像复通了,咱们今天要不要坐地铁回去呀?”
正在收拾包包准备下班的同事热情地向沈葵发出邀请:“据说今天好像还是淮西河事故的周年纪念日?要搞什么活动来着?我们可以顺路去看看。”
一旁的同事听到这话凑过来:“我说,你们胆子可真大呀,一号线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还敢去坐?还专挑这个日子?”
“哎呀你不要在这里搞封建迷信好吧,这事情都过去二十多年了,现在技术这么发达,怎么可能还跟当年一样发生那种事故,我们去看看又怎么了?”
沈葵将手机放进包里,站起身淡淡地说:“不去了,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了。”
她没有理会同事的挽留,转身径直离开公司。
a市的夏天一如既往的燥热,炙热的阳光炭烤着地面,行人打着伞匆匆路过,经过沈葵身边时,不由驻足回头打量她奇怪的着装——毕竟在这样炎热的酷暑,很少有人会像她一样穿得这么严实。
沈葵平静地走在路上,无视周围人奇怪的目光,炎热的环境似乎与她全然无关,没有人知道,她的季节永远停留在了若水市那天寒地冻的雪天,无论多么炙热的阳光,都无法令她摆脱这种附骨之疽般的寒意。
那日沈葵的视力复苏后,裔神教便凭空消失了。
沈葵从前所在的公司一夜之间被另一家企业所替换,她的工作保留了下来,却没有人能说清上一家公司的去向。网络上再也搜索不到关于裔神教的任何信息,所有相关的人事都被替换或抹去。
沈葵猜测,或许是她最后的行为让裔神教的存在暴露在了宇宙的规则中,毕竟按照宇宙的逻辑,时空是不断向前的,时空中的每一个个体都应该单独存在,而裔神教能不断继承前世记忆的做法其实只是宇宙中尚未被发现的漏洞而已,一旦这个漏洞暴露在规则之下,那么就如同一台精密的计算仪器中的小小bug,很快就被彻底修复。
在那之后,沈葵的生活归于平静,她将赵玲玲和季寻的遗体埋葬在了她的父母身边,约定每周五都会去陵园看望他们。
今天正好是约定的时间,经过地铁口的时候,一个小男孩塞给她一张传单,沈葵顺手接过打算丢进前面的垃圾桶,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传单的角落画着一个熟悉的符号。
这是……
沈葵猛然抬头,只见小男孩如同泥鳅一般顺着人流钻进了地铁口,她下意识地拔腿追上。
人潮中她逆流而下,剧烈的心跳促使她的血液加速流转,久违的温暖从她的四肢百骸升起,她本能般地追逐着男孩的身影,等到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搭乘上了一辆即将驶离站台的地铁。
头顶的提示音在播报着下个站台即将抵达淮西河站,车厢上的人纷纷议论着二十一年前发生在这条轨道上的事故,周围的一切仿佛忽然变成了慢镜头逐渐拉长、拉远,沈葵感觉自己像是忽然行走在了时空的缝隙之间。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像是有人在远方叫她的名字。
她顺着声音往前,面前渐渐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隧道,她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正站在站台边缘,身后的指示牌上提示她已经抵达了淮西河站。
她低头看到妈妈正弯腰替她系鞋带,她忽然说道:“妈妈,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妈妈抬起头,温柔地说:“小葵在隧道里也有朋友吗?”
沈葵茫然地看向隧道,不知为何,一段记忆仿佛突然从她的身体里被抽离了出去。
“小葵也有心事了呀。”爸爸牵起她的手:“走,咱们回家。”
沈葵被父母牵着缓缓走出地铁口,太阳透过树梢落在她的脸上,一个全新的世界在她眼前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