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葵想了想,只能简单地说:“确实很巧。”
“我看你好像状态不太好,是遇到什么事了吗?”陆峥嵘体贴地问。
沈葵犹豫片刻,她眼下的困境显然是不能直接告诉对方的。但沈葵也不得不承认,上次与陆峥嵘的谈话令她深受启发,现在她也的确有一个问题亟需解决,她想了想,这么说道:“是遇到了一点小问题,我暂时还没想明白。”
“什么问题?说来听听,或许我能给你提供一些别的思路。”陆峥嵘鼓励道。
沈葵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说:“你有没有经历过来自亲近的人的背叛?”
陆峥嵘显然并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他转头看了沈葵一眼,见她神色并无异样,这才说道:“有。我曾经有一位很好的朋友,他在某个关键的时刻背叛了我。”
说完,他停顿片刻,补充道:“当然,虽然事后证实他另有苦衷,但背叛也的确是存在的。”
“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有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沈葵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不单单是他背叛这件事所带来的后续后果,而是你自身心态上的转变?”
陆峥嵘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开着车慢慢转过一个弯道。他的手指修长,搭在方向盘上的小臂线条流畅,哪怕一个简单的动作由他做出来也格外赏心悦目。
沈葵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催促,过了一会儿,陆峥嵘平静地说:“当然有影响。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我都难以再和他人建立信任关系,哪怕我知道当时的事情他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但背叛所带来的信任危机也是无法被立刻修补的。”
沈葵若有所思。
“如果你遇到了类似的情况,我可以给你一个小小的建议,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陆峥嵘温和地说:“信任只是一种主观的判断,当你无法分辨一件事情或一个人的真伪时,你只需要抓住自己有把握的那一部分就行了。”
陆峥嵘意味深长地说:“‘听其言,观其行’,有时候一个人真正的目的,往往会在不经意间从他的行为中表现出来。”
*** ***
陆峥嵘将沈葵送回小区楼下后便驱车离开。
沈葵没有直接回家,她先是到楼下久未启用的信箱里取出了一封崭新的信,随后,她在小区里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蹲下,她把信展开摊在一边,又将手机上季寻发来的截图点开,将双方信息依次进行比对。
她逐字逐句地核对信息,在确认双边内容无误之后,她终于长舒一口气,脱力般地坐在了地上。
在今天发现吕婷秘密的那一刻,沈葵除了对于吕婷动机的猜测外,她还无法控制地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在经历了田可的背叛之后,沈葵始终长时间处在一种不安、多疑的状态下,尽管她知道季寻是自己目前仅有的队友,但她依然不可避免地会对季寻身上可能存在的某些疑点产生质疑。
在见到吕婷更衣室里那满柜的照片时,沈葵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季寻。
因为……正是季寻所提供的那张衔尾蛇图片,才令沈葵将吕婷和论坛的事件彻底串联到一起。
倘若不是因为这一则信息先入为主的干扰了沈葵的判断,恐怕从一开始对于吕婷的身份她就会有另一种推断。
除此之外,整个事件中,许多关键的信息沈葵也是从季寻的口中得知的,在经历了田可的事后,她自然会无法控制地去想,万一……万一季寻也在骗她呢?
季寻的身上会不会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种无法全心信任队友的感觉令沈葵坐立不安,因此,在调查吕婷的事故之前,她先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在和季寻见面后,她私下给博物馆工作人员打了个电话,她特意叮嘱对方,在将遗物清单信息发给季寻之前,先以纸质的形式邮寄一份给自己,她需要确认经过季寻手中提供到自己这里的信息,是否和原本的信息是一致的;
第二件事则是她决定将拜访吕婷父母的时间提前,这一做法也是出于防范的目的,如果季寻真的另有所图,那么在此之前他必定会想方设法干扰自己的调查。
但幸好……
沈葵看着地上的那封信,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
幸好,季寻并没有背叛她。
第30章
消除了对季寻的疑虑, 沈葵心头一松,从白天开始始终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舒缓下来。
她坐在地上,一时不想动弹, 这种难得放松的感觉让她十分贪恋。
天色已晚,地面热气褪去,温度逐渐降下来,白天的短袖已经无法抵御夜晚的寒意,沈葵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她被迫起身准备回家, 同时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往年a市的夏天,昼夜温差真的有这么大吗?
还来不及细想,就在这时,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她掏出来一看, 是一个本地的座机号码。
她接起来, 电话那头是个男声, 语气急促:“您好,请问是沈葵女士吗?”
“我是。您是哪位?”不知为何, 这通电话令沈葵莫名感到不安。
“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是a市殡仪馆的工作人员, 我们刚刚发现……田可的遗体失踪了。”
*** ***
半小时后, a市城郊殡仪馆。
在接到沈葵的电话后, 季寻第一时间赶来与她汇合, 两人几乎同时赶到。
夜晚的殡仪馆在白炽灯的映射下格外苍白诡异,站在门廊下的工作人员冲着两人挥手, 沈葵和季寻对视一眼, 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一种对于接下来将要面临的事物的恐惧。
“就是这里。”工作人员将沈葵和季寻二人领到遗体存放室, 数排高大的金属柜子闪烁着冰冷的光,工作人员熟门熟路地找到存放田可的那一层,柜门打开,露出里面空荡荡的床板。
他脸色难看地解释:“傍晚的时候负责巡检的同事看到这扇柜门开着,这才发现存放在里面的遗体不见了,我们在第一时间调阅了监控,但什么也没有发现。”
“什么也没有发现?”季寻不解地重复。
工作人员神色复杂:“是的,监控画面里一切正常,从遗体入柜,到巡检员发现柜门打开,这过程中根本没有任何人靠近过这里,柜里的人……”
说到这里,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显然下面的这句话让他十分难说出口:“柜里的人……像是凭空消失了。”
话音落地,在场的三人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