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葵不置可否。她找了个本子把近期遇到的事情一一罗列出来。
这是她的习惯,每当遇到复杂的问题时,将它们罗列拆分成一个个小的模块更有利于思考。
她依次写下了:凌晨三点、淮西河站、七人照片、皮衣、幸存者、不知名“同学”这几项要素。
她在皮衣、幸存者和不知名“同学”这三项后面打了个勾——目前来看,这三点至少已经有了大概的探寻方向。
淮西河站的情况可以在询问皮衣时一并打听,虽然不一定能打听到,但至少也算是一个方向。她考虑片刻,在这一条后面画了个圈。
七人照片和412l的幸存者息息相关,要是能联系上412l想必多少也能有些进展,因此这一条后面沈葵也画了个圈。
这样下来,就只剩下“凌晨三点”这一项了。
虽然不确定这件事跟其他的事件是否有关联,但既然察觉到了异常,那肯定是要搞清楚的。这事也十分好办,既然连续半个月都是睡梦中被惊醒,沈葵决定今晚干脆就不睡了,她要等到凌晨三点看看,到底还会不会有什么情况发生。
凌晨两点五十八分。
一大杯咖啡下肚,沈葵半分睡意也无。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同紧张过头的田可聊天,一边时不时地观察着窗外。
a市地形崎岖,山多且高,房屋大多依山而建,常常会有从十楼跨出去还在平地的情况,也因此常被外地人戏称为“裸眼3d城市”。
沈葵住的地方是一处建在半山坡上的青年公寓,总层高十二层,沈葵虽住六层,但卧室那一侧的窗外却是一片平地。
她的屋檐下种着一排低矮的灌木,夜晚常有野猫来此嬉戏,半个月前她正是被窗外的野猫一嗓子惊醒,就此陷入每逢凌晨三点必醒的恶性循环。
沈葵望着窗外,轻声说:“还有两分钟。”
“你害怕吗花花?”电话那头,田可的声音不自觉放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按照之前的惯例,无非是发生一些随机小事件而已,应该……也没什么可怕的吧?”沈葵不确定地说。
“要真有什么……”田可欲言又止。
“要真有什么,不也还有你吗?”沈葵故作轻松地玩笑道:“你第一时间报警,说不定我还能抢救一下。”
就在这时,沈葵忽然听到窗台下方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古怪的窸窣声。
那声音细微、绵长,不同于野猫来去时发出的声响,倒像……
沈葵蹙眉思索了片刻,忽然灵光一闪:倒像是爬行动物爬过草地的声音!
这个联想让她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知为何她脑中一闪而过徐叔手腕上的蛇形文身。
还来不及仔细思考,只听“砰”地一声巨响!
一团黑影以雷霆之势从高处笔直地砸落在地,透明的玻璃窗上瞬间溅满红白相间的黏液。
与此同时,提前预设好的闹铃如同刺破黑夜的利剑突兀地响起。
在这寂静恐怖的夜晚,黑暗中蛰伏已久猛兽,终于向她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她颤抖着看向手机,屏幕上的时针赫然指向凌晨三点。
第5章
“非常感谢你的配合。后续如果有其他问题,我们会再跟你联系。”
沈葵浑浑噩噩地走出派出所,被迎面扑来的田可抱了个满怀。
“呜呜呜你吓死我了花花!”田可抱着她又哭又嚎。
沈葵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慢慢抬起手在田可背上轻轻拍了拍。
“到底怎么回事啊?三点的时候你电话突然断了,回拨怎么也打不通,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沈葵感觉全身的血液正在缓缓回流,四肢逐渐回暖,那股徘徊不去的寒意随着田可的到来慢慢从她体内衰退。
她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心情,颤声说:“吕婷死了。”
田可一时没听明白:“谁?谁死了?”
“吕婷,我同事。”沈葵麻木地说:“她从楼上掉下来,正好摔在我面前。”
沈葵是目睹过死亡的。
父母的离世至今在她脑海里留存着惨烈鲜明的痕迹,但吕婷的死状,带给她的冲击甚至超越了父母离世之时。
她一闭上眼,面前就会浮现出那张破碎的脸。
沈葵无法忘记,当她鼓起勇气探头往窗台下看时,目睹的是怎样一幅画面:
灌木丛被砸得深深凹陷进去,吕婷仰面躺在中间,她的四肢诡异的扭曲着,海藻般的长发遮挡了她大半的面容,裸露在外的半侧脸庞美丽而破碎,红白相间的粘稠液体顺着她脸颊的裂隙向外渗出……
她的眼神空洞,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她坠楼的时间,正好是凌晨三点。”
沈葵反复揉搓着食指,这是她焦虑时的下意识反应。
她克制着自己不去回想那个画面,一边说着,一边尝试理清思绪。
“今天白天在公司里,她还跟我聊过天,我的快递——那件皮衣,也是她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