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的事儿.....是不是他?”
陆嘉念浑身发软,靠在陆景幽的胸膛撑住身形,忽然间想紧紧抱住他,任何时候都未像现在这般,有着如此强烈的念想。
好似本该掌握的一切,最终却脱离掌控,生怕一松手,今生什么都留不住。
陆景幽笑容一滞,搂着她的手迟缓片刻,才落在她的脊梁上,顺着脊骨缓缓抚摸。
他环住怀中颤抖的娇人儿,垂眸凝视良久,忽而轻笑一声,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姐......”
闻言,陆嘉念一颗心沉到了湖底,绝望地阖上双眸。
并非她对陆景幽没有信心,而是前世阴影太深太重,仅是回忆都能感受到窒息。
况且今生一切提早了三年,又是一番变数。
陆景幽从架子上抽出卷轴,“哗啦”一声在桌上铺开,指着上面的面容道:
“皇姐看看,还认得吗?”
陆嘉念从他怀中探出半个脑袋,瞥见画中之人时,惊讶地直起了身子。
此人残废了一条手臂,面容似乎被割伤过,疤痕触目惊心,几乎不能示人。
若非眉眼间依稀可见几分清俊,身姿还下意识文生般微微前倾,根本看不出是陆言清。
“他是自毁容颜,以此蒙混出城。”
陆景幽的神色沉重起来,看着他脸上的伤疤,声音低沉道:
“京郊朕都派人翻找过,不见他的踪影,想必是藏身于崇山峻岭,禁军去搜寻过,可还是未果,要么藏得太深,要么是禁军打草惊蛇了。
皇姐多次说起此事,朕还让人去越州找过。但是那儿地处偏僻,多沼泽瘴气,极其复杂,折损了不少人,因为是空手而归,朕也不知如何同皇姐说起。”
听了这话,陆嘉念的掌心覆于他的手上,现在才知他费了这么多功夫。
“越州较为特殊,依附大梁却独立自治,京中鞭长莫及,多年来通过刘大统领联络。
看如今的情势,越州数十日前就已经动荡,但山高水远,陆言清极为谨慎,没让一丝消息传出来。”
陆景幽冷冷地笑出了声,如同棋逢对手般凝眉,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现在究竟如何了?你......有几分把握?”
陆嘉念小心翼翼地出声,思忖许久之后,还是把这个不愿面对的问题问出了口。
“刚送来急报,他们不走寻常路,专挑山野沼泽,易守难攻,沿途州县措手不及,倒是让他钻了空子。”
陆景幽目光幽深,绕着皇姐的发梢把玩,看她神色凝重时,又弯了弯唇角,安慰道:
“无妨,还未交上手,皇姐不必担心。”
陆嘉念抿唇呜咽一声,心间的不安藤蔓般肆意蔓延,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平日里陆景幽做事狠厉决绝,若是连他都给不出肯定的回答,大抵是十分凶险。
更何况,他们都未料到陆言清能挣扎到这个地步,说明此人不可小觑。
她的眼前恍然间闪过前世的一幕幕,鲜血喷涌,撕碎的糖纸随风飘散,陆景幽与她阖棺而葬,含笑十指紧扣......
陆嘉念狠狠打了个冷颤,甩甩头将这些抛之脑后。
她不想再经历一遍了,今生她想好好与他在一起。
兴许是看出了她的恐惧与绝望,陆景幽轻快地笑了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
“皇姐放心,就算真有那一天,你也绝不会出事。”
陆嘉念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扑扇着湿润的睫毛。
陆景幽笑而不语,揽着她从后门出去,穿过狭窄僻静的过道,转过好几个弯,拐入一处不起眼的偏殿。
他推到所有陈设,穿过空心的砖墙,熟练地在一旁拨弄几下。
一阵沉闷卡顿的声音传来,像是久不开启的机扩在缓慢运转,齿轮互相咬合,间或几声刺耳的摩擦声,震荡着脚下的灰尘。
不起眼的地面缓缓出现裂痕,遮掩的砖石尽数扫清,一扇陈旧小门蓦然打开。
陆嘉念诧异地睁大眼眸,未曾想宫中竟有这样的地方。
她并未多言,任由陆景幽攥着掌心,一步步跟着他走下去。
地下通道狭窄逼仄,挂壁烛台早已燃尽,灰尘呛得咳嗽连连,必须捂住口鼻才能前行。
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陆嘉念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但环顾四周,一片漆黑,时不时被水滴砸中,浑身一激灵,的的确确未曾来过。
脚下的台阶是石块铺就,长了青苔容易打滑,陆嘉念好几回险些摔下去,吓得惊呼出声,脚步放慢不少。
幸好甬道不算长,没多久就走到了尽头,刺骨寒意侵袭而来。
陆景幽吹亮了火折子,摸索着寻到蜡烛,擦拭干净才点燃。
幽微火光照亮了周遭,陆嘉念好奇地打量着,忽而身躯一僵,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