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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宴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听着窗外的雷雨声, 心里却连恐惧都消失了, 像一滩死水, 没有半丝涟漪, 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
突然,房门发出细微的声响, 有人在开他的房门。
他缓慢地转动眼珠, 漠然的看过去,看到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缝,一道身影摸黑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然后往床边走了过来。
顾宴没有出声, 他一直睁着眼睛, 早就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 但也只能隐约看到那个人的轮廓。
是玲姨吗?
总归不会是贺莹的。
她怎么还会关心他的死活。
可下一秒,他就闻到了独属于贺莹身上的桂花味淡香。
他微微睁大了眼,看到人影逐渐靠近床边,而他也在一室漆黑中辨认出了贺莹的轮廓。
他没有出声,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贺莹显然没有发现他还醒着,她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然后弯下腰来,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被子,先是摸到他的手臂,然后往下,轻轻摸了摸他的手腕,她没有摸到新鲜的伤口,却摸到了他手腕上以前割脉时的疤痕,手指顿了顿,在伤口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她松手准备离开的瞬间,顾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啊!”贺莹吓得差点原地弹起来,小声惊叫了一声,然后惊讶地看向他,房间里太黑了,她实在看不清,于是微微凑近了一些,然后就看到黑暗中顾宴漆黑幽亮的眼睛。
他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贺莹定了定神,小声问道:“我吵醒你了?”
顾宴没说话,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贺莹继续说:“我看下雨了,上来看看你。”
顾宴开口,声调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看我有没有自杀?”
刚才贺莹摸他手腕的动作,明显就是在确认他有没有割脉。
贺莹被他的话惊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顾宴抓的更紧。
他的手冰凉,贺莹皱了一下眉,犹豫了一下,反手回握,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暖他的手,语气放的很轻:“你一直没睡吗?”
顾宴因为她的动作冰冷死寂的眼睛出现一丝波动,但依旧只是沉默。
“睡不着吗?”贺莹像之前一样在床边坐下来。
顾宴明知道她在粉饰太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可他却可悲的眷念她手心的温暖不想揭穿。
“......嗯。”
贺莹见他终于有所回应,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睡不着,只是像之前的雷雨天一样,说:“你睡吧,我等你睡着再走。”
顾宴漆黑的眸一瞬不瞬地凝视她:“我要是一直睡不着呢?”
贺莹语气温和:“我会陪着你,到你睡着。”
顾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你过来一点。”
贺莹疑惑,但还是往前坐了坐。
顾宴挪动身体,将自己的脸贴近过来,依偎在她的腿侧,带着无尽的依恋。
他终于闭上眼,轻声呢喃着:“你说的什么都不会变是真的吗?”
贺莹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嗯。”
顾宴心底里明知道,这是一个谎言,可他选择自己骗自己,只是为了留住这一点点残余的温暖,让他至少今天晚上可以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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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宴蜷缩在贺莹身边睡着了。
窗外的雨声也渐渐小了。
贺莹等他彻底睡熟,才轻轻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顾宴的手指不安地动了动。
贺莹帮他盖好被子,小心翼翼地起身离开。
关上房门,她一转身,就看见走廊上正往这边走过来的裴邵,很显然,他也是放心不下过来看顾宴的。
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在乎。
裴邵看到她,似乎也并不意外。
贺莹主动走过去说道:“我刚刚进去看过了,他已经睡了。”
她并没有说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听起来就像是只是进去看了一眼,顾宴睡了她就出来了。
明天就签合同了,她可不想再横生什么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