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心里自然是赈灾重要,一点小病算什么,但暴君就受不了。
“元熙”把剩下半碗汤喝完,冷笑道:“还说朕娇气,不知道当年是谁发个烧都要往阿娘怀里扑。”
元熙一瞬间臊得慌,反问:“你七八岁不往阿娘怀里扑?阿娘疼朕,少嫉妒。”
“元熙”嗤笑不语,随手翻了翻他早上看过的那堆文书。
“等高珩一死,还会有人投降。”“元熙”沉声道,“你打算如何?”
“朕不打算让他们投降。”元熙回应道,“大魏不需要那么多燕军。”
“元熙”颇有些惊奇:“朕还以为……你会放过他们。”
“你觉得可能么?”
一味镇压不给活路,会激起这些人的反抗。一味宽恕,也会使得这些人肆无忌惮。饶一批人杀一批人,掌握好中间的度才是最好的做法。
“元熙”清楚元熙懂得这个道理,只不过他对元熙还是有点偏见,觉得元熙可能又要圣父病发作连这些人都饶恕,就跟元熙总觉得他会动不动发疯杀人一样。
这是铲除燕地隐患的好机会,元熙怎么可能放过。什么人该杀什么人该收买,元熙再清楚不过。
“元熙”分明心里明白,却还是习惯性地刺人几句:“不知道是谁当年收留一群姓高的,还外放人家出去做官,结果人家勾结南陈作乱,让某人死在去平叛路上。”
元熙乐了:“遇到几个白眼狼是朕的错?”
“识人不清,活该。”
“哦,不知道谁对高珩爱得死去活来,巴巴贴上去,结果被气死。”
“你别胡说。”“元熙”脸色一变,“他最多就是个玩物,还是朕都懒得看的那种,他也配?”
元熙点头:“倒也是,的确不配。”
一想想后世那些离谱谣言,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虽说暴君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也顶着个“元熙”的名字,跟高珩沾上边挺不好的。
“他也蹦跶不了多久了。”“元熙”鄙夷道,“高怀瑜说了明年夏季结束战事,应该不会让你失望。”
元熙特别得意,深表赞同:“怀瑜从未让朕失望过。”开玩笑,那可是大魏战神,他的卫霍!
“元熙”被他烦得想还他几记白眼,却突然鼻间一痒,连打了几个喷嚏,这才感觉身上有些凉了。
大冬天的,就算是在室内有炭火,也不可能暖得跟现代有暖气一样。元熙出门很注重防寒保暖,自己感觉身上一直暖烘烘的,从来不觉得被冷到,也就偶尔会突然一下子感冷受寒,然后第二天就开始嗓子疼咳嗽。
这会儿又觉得冷,元熙都有些紧张了,再小的病也是病,嗓子疼呼吸不畅也难受啊。
“元熙”径直转身回了床上躺下,才一沾枕头,就没那么精神了。
“睡吧,歇一天也不会天下大乱。”“元熙”说话都有些黏糊。
元熙还想跟他吵几句嘴,然而因困倦脑子有点昏沉,晚间吃过的药药力也上来了,半天没能说出话,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约莫卯正时元熙醒过来一次,外面天色还暗着,他没一会儿又在床上睡过去了,再醒过来已经快到正午。睡一觉起来,病情没加重,感觉还好了点,不过嗓子还是有些痒痒的。
新送来的军报都放在书案上,他匆匆洗漱完,饭都没顾上吃就过去看。等人送来膳食,正好一边吃一边看。
高怀瑜已经拿下灵州,只是高珩早在高怀瑜攻城之前就领着人马跑了,不知道去哪儿苟延残喘,魏军正在追击。
如今重要的不是追击燕军,而是如何接手灵州。被燕军屠城抢掠之后,百姓已经死了大半,死在屠刀下的是一批,因缺乏物资饿死冻死的也不少。
如今魏军接管了灵州,物资倒不是问题,元熙下道旨就能让人送过去。让人头疼的是,灵州跟之前被陈家围困了几月的成康一样,出现了疫病。
又是大灾又是战乱,能不爆发瘟疫么,尤其灵州沣州遭燕军荼毒,尸体暴露在外无人收拾,只会更严重。
元熙写信嘱咐高怀瑜千万小心,便加派人手前往灵州。这些事元熙都有预料到,有所准备,后面的事就比较让元熙疑惑了。
萧淙引兵北上。
元熙把这句话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都有点要不认识这几个字了。
南边陈家已经立了新帝,正准备灭了萧淙,过两年把傀儡小皇帝踢下去篡位。怎么看萧淙都应该先去把自己家的天下夺回来,结果却跑来北边?
把大魏当成什么了,一个高珩看萧淙不行了往北跑复国就算了,萧淙也跑来凑热闹?
元熙完全想不出他北上的理由,正在此时,“元熙”冷笑道:“呵呵,舔狗。”
元熙闻言沉默了许久。
他大概能懂暴君的意思,萧淙这是还念着高珩,所以往北找高珩来了。当真是“宁负天下不负卿”啊,人设立得稳稳的。
“舔到这种地步也不合适吧?”元熙思索半晌,接着道,“还是说他觉得陈朝也该亡了,干脆破罐破摔先来北边把高珩杀了报仇?”
“那倒不会。”“元熙”讥讽道,“等着看戏吧。”
……
高怀瑜没想到送到灵州的物资会那么快就来,更没想到跟着来的还有元熙。皇帝不仅送物资给灵州,还把自己也送来了。
高怀瑜才接到消息说物资车队即将抵达,便出城看看,而后看见元熙自己骑着匹白马横冲直撞,直奔他而来。
直到元熙跳下马来站到他面前,他都还有些恍惚。
“陛下……”高怀瑜看着面前的人,诧异之余眉宇间多了几分喜色。
元熙张开双臂拥抱住他,轻笑道:“看来小朋友拿了压岁钱,平平安安过完年了。”
“嗯……”高怀瑜都不知道怎么回应好,嗯了一声又小声道,“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