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禁军护卫也已经追了上来。
高怀瑜正要吩咐把人带回去慢慢审问,突然嗅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快退开!趴下!”
对危险的敏感让他本能地朝刺客身上踹了一脚,踹得无比用力,直接将人踹得飞出去十几尺远。
禁军护卫全都听令伏地趴下,而后就听见一声巨响,火光骤现,那刺客就在空中炸开了。
一股肉被烧焦的味道混杂着火药味和血腥味,极其恶心。高怀瑜瞥一眼,瞧见地上七零八落的人体碎片,忍不住一阵干呕,火烟气又呛得人不停咳嗽。
“咳咳……”他抬袖抹了把脸,凤眸中皆是冷意。
离得最近,他难免被波及到,身上被炸出点伤,脸上也灰得很,狼狈极了。
要不是他当时就决定追出去,逼得刺客无法靠近,这刺客会不会就直接扑马车上引爆炸药了?
这种行刺手法,皇帝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
还好他没让刺客有机会靠近,刺客只能用这方式自绝,顺便带几个倒霉鬼下去。
有时间就点燃炸药自爆,来不及就咬开毒囊自杀。他原以为暗辰司那群疯狗已经够疯的了。
没想到南陈的疯狗更疯。
可他不记得南陈刺客还有这种自杀数路啊……
联想起暗辰司里多出来的那些人,他愈发困惑。
他虽是活了过来,回到了十几年前,可很多事情都与他经历过的有些不同,他也没办法完全凭着从前的经历来行事了。
无论如何得保护好陛下。
薛平派出几队人去把周围清理干净,其余人留在原地警戒,最后并没有发现更多的人。
马车内,元熙冷冷看着面前跪下的薛平,沉声道:“三十杖,回玉京了领。”
前不久才因为任由高怀瑜跟着去缉拿汝阳长公主,而被皇帝打了二十杖的倒霉鬼薛平,此刻叩首谢恩:“臣领罚谢恩。”
他开始自我反省,自己最近怎么老是把差事办砸。
皇帝是很宽仁的性子,很少罚人,尤其是对他们这种当年在麾下领兵的将领,基本很少责罚,真要罚也就是训斥一番,不伤筋动骨地打几下,或者就是轻飘飘罚点俸禄。如今在他几次失职的情况下还只罚个三十杖,依旧是罚得轻了。
一起出生入死过,皇帝知道手下这批兄弟值得信任,所以也给了极大的尊重和理解,最重的罚就是他亲自开尊口骂人了。
什么挨打罚俸禄其实没人怕的,他们都怕被皇帝骂。
打几杖算什么,都是行伍出身的人,在军营混了大半辈子,谁没挨过打,不是往死里打的,都只是挠痒痒罢了。罚奉又算什么,他们立过那么多功受了那么多赏,个个都是有实封的国公侯爷,还缺那点钱粮布帛吗?
但皇帝骂起人来特别狠,阴阳怪气地嘲讽说重话,把人骂得无比愧疚深刻反省,这群老部下里,连脾气最爆的于敬都曾经被皇帝骂哭过。
可是现在皇帝都不骂他了。被骂他们怕,不被骂他们更怕。
他惶恐啊!
皇帝罚他们这些老部下,骂得狠那都是因为还想用他们,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都不骂了,就冷冷一句让他等回京了领罚,这让不让人害怕?
薛平跪着都不敢起身,心里只想着他完了,陛下不要他了。
他掌管禁军护卫皇帝左右,职责就是让刺客无所遁形,御驾所在几里之内都不该给刺客留有机会,就算皇帝没事,只要有刺客出现也是他失职。皇帝是什么人啊,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当然有自保的能力,皇帝遇刺没事跟他有关系吗?屡屡让刺客靠近才跟他有关系。
皇帝出行这些日子,在建平遇到两次暗辰司刺杀。第一次皇帝没罚,皇帝说建平本就是旧燕高家老巢,暗辰司隐匿其中防不胜防,不怪他们护卫不周。
第二次暗辰司动用所有残余势力突破防线,在典客署闹出那么大阵仗,皇帝也莫名其妙没罚,反倒嘉奖他们护驾有功。
现在想想不对劲啊!刺客都跑进皇帝屋里,要不是清河王在旁护驾,皇帝可能就受伤了,怎么皇帝都没生气?
再之后,他为了抓住汝阳长公主,竟然忘了皇帝说过的话,让清河王同行。结果清河王就出事了,这回皇帝让他挨了一顿打。
受了罚他应该更加谨慎,办好皇帝给的差事,结果今天居然还在进城前让刺客惊了圣驾。
这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他真的太让皇帝失望了!他到底为什么如此松懈,连皇帝这样宽仁的性子竟然都懒得搭理他了。
他哪里想得到,皇帝现在完全就是因为跟人温存的时候被打断了在生闷气。他就是倒霉了点恰好撞上而已。
然而他只觉得自己令皇帝失望,要被皇帝厌弃了。如此一想,不禁痛哭。
元熙不耐烦地道:“你哭什么?”还不快滚,在这里哭屁哭!
薛平抹一把辛酸泪,叩头道:“微臣知罪,请陛下训斥!”
啊?还有上赶着找骂的?
元熙额头青筋一跳,很不理解。
挨顿骂才舒服是吧?这都什么人呐!
这时高怀瑜的声音响起:“陛下,臣高琅求见。”
元熙顾不得跟薛平生气了,道:“快进来!”
高怀瑜掀开帘子登上车,元熙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