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敢的?
是觉得裴阁老如今修身养性,不会再犯杀戒了?
陆沢言往赛场上看了眼,沈吟秋正追着蹴鞠跑,一个眼神都没落下来,正是神采飞扬的时候,等她下场还不知要等多久,陆沢言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像铨王府这种地方,是有茅房的,但一般来说,主子都不会去用,姜姒妗在嫁入裴府后,早就习惯了如此待遇,姜姒妗被婢女领入一间厢房,有人准备好恭桶,上面被木盖遮住,铺了一层绒毯,也有人端着柔软的纸巾,热水和铂金,甚至还有香料和熏香,几位婢女低眉顺眼地站在不远处,只简简单单一个出恭,也要如此大的排场,奢侈无比。
姜姒妗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只用了短短的两个月。
安铃拿了个香帕给她遮住鼻子。
一刻钟后,姜姒妗从厢房内出来,清洗过后,身上不仅没有一点异味,还透着点香料的淡淡香味,安铃和她走在一起,小声埋怨她的贪嘴,结果一出院子,两人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宋瑾垣。
姜姒妗和安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差了。
安铃甚至忍不住地嘀咕:“他是变态吗!”
只看婢女端来的那些东西,也该是要知道夫人要做什么,居然还等在外面,安铃觉得她很难理解这位宋公子的想法。
不都是说越是出身显贵,越是礼仪出众,越在乎男女大防么?
安铃在心底不断腹诽,却没有表现出来,她好歹也是和周嬷嬷学了一段时间的人,才不会那么喜形于色。
和安铃不同,姜姒妗没有一点吐糟的心思,在听见安铃的话后,越觉得脸色难堪,她和宋瑾垣在钟鸣寺一行就相当于撕破了脸皮,公众场合也就罢了,私底下,他居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是当真觉得她好脾性么?
宋瑾垣的位置是她回校场的必经路,她冷着脸走过去,两人即将面对面时,宋瑾垣忽然朝她拱手作礼:
“姜姑娘。”
姜姒妗厌恶宋瑾垣喊她“姜姑娘”,这只会说明宋瑾垣对她的觊觎之心未消,令人觉得作呕。
姜姒妗冷着声:
“宋公子,我早就嫁人,也是圣上册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你即使不喊我一声裴夫人,也该叫我姜夫人。”
宋瑾垣一眯眼,女子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倒真是难得,他不由得道:
“是么?”
“姜姑娘往日是周夫人时,也不曾阻止我叫你姜姑娘。”
“姜姑娘如今身份变更,连姜姑娘都不愿意让人叫,想必更是将周夫人的身份忘却脑后了吧?”
宋瑾垣经商多年,与人来往替自己牟利时最擅长挖人痛处,一番话说得嘲讽不已,哪怕他本来不是这个意思,但他向来情场得意,红颜知己攀附,不需要亲自低头去做什么,高傲久了,在这方面,尤其是和姜姒妗之间,他总是把事情ʝʂց搞得一塌糊涂。
姜姒妗脸彻底凉了下来。
她和裴初愠相处良久,自学了他一两分神韵,居然也有点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安铃向来护主,当初周瑜祈是她家姑爷,她都不能忍受周瑜祈给姜姒妗难堪,况且一个外人?安铃当即冷嘲热讽:
“不论是姜姑娘,还是裴夫人,哪怕是周夫人,都是夫人自己的身份,但凡有点眼色和脑子的人都不会在这时提起周夫人三个字,周瑜祈和你家的姑娘纠缠不清,最后闹得丢了性命,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我家夫人不愿承认周夫人的身份,难道不应该么?”
“别人提起也就罢了,你宋家人怎么有脸提?”
“我家夫人如今的位置,可不就是你宋家亲手推上来的。”
“真是笑死,还姜姑娘,我家夫人如今嫁人,本就该被叫一声裴夫人,你自家不遵理法,还好意思在这里说我家夫人忘记以往身份?”
“往日让你喊姜姑娘,一来是二家有合作,二是我家夫人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你倒是顺着梯子爬墙,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了,是吧?!”
安铃一股脑的冷嘲热讽撂出去,将宋瑾垣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格外难堪。
宋瑾垣这些人说话,再是难听也得维持表面太平,哪里像安铃一样,恨不得把底子都给你揭了,安铃和他们可不同,自小大街小巷地跑,难听的话还多着呢,便是这个都是捡着好听的说了。
姜姒妗也惊愕于安铃的战斗力,她惊叹且赞赏地看了安铃一眼,安铃抬起下颌,十分得意,姜姒妗收敛情绪,冷冷地看了宋瑾垣一眼,如今身份高了,好处是不少,也也不是全然没有坏处,至少有些话不能由她来说。
饶是这般,姜姒妗依旧道了一句:
“宋公子弄错了一件事,我不是忘记往日身份,也不是不许别人叫我一声姜姑娘,只是单纯针对你罢了。”
姜姒妗眼底冷意颇深:
“我当宋公子该是有自知之明。”
她话音不若安铃直白,却也是让宋瑾垣难堪,谁叫她知道是宋瑾垣的心思,还直白地拒绝过宋瑾垣。
如今宋瑾垣还敢死缠烂打,她眼底的厌恶就足够叫人承受不住了。
宋瑾垣握紧了双手,他清楚,凭借二人如今的身份,他早就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有底气威胁姜姒妗,他唯一能拿来作为武器的就是姜姒妗曾经的身份,在姜姒妗要和他擦肩而过时,他陡然冷不丁地出声:
“周瑜祈知道你在赵府一事之前就和裴阁老有私情了么?”
姜姒妗骤然转头,眼底冷意直逼宋瑾垣。
相较而言,宋瑾垣却是放松不少,他再没有往日在姜姒妗面前的游刃有余和漫不经心,只剩下恶劣,他勾起一抹笑:
“从你才来京城不久就开始了吧?”
“一辆马车来往于颂雅楼和周府,不得不说,裴夫人真是大胆,在赵府一事前,你就应该已经失身于裴阁老了。”
他终于喊了裴夫人,刻意咬重音,嘲讽侮辱之态不言而喻,他恶意揣测,似乎想要将女子钉在耻辱柱上。
也许因为只有这样,他心底的旖念才有可能实现,宋瑾垣轻嘲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