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玲已经看出姑娘哭过了,她没好气地白了卫柏一眼,如果是往常,她肯定是不敢的,但有了裴初愠作对比,安玲忽然发现她也没有那么害怕卫柏这种人了。
谁让他帮着他主子欺负姑娘,他活该被骂!
卫柏瞧得清楚这小妮子的态度,却只装作看不见,他又不傻,主子对姜姑娘明显有意,他会去和安玲计较这些。
再说,他也不觉得主子做的事情磊落。
他当真一路送她回了府邸,姜姒妗不免有些提心吊胆的,周渝祈常常在府门口等她回来,如果周渝祈看见了卫柏,她该怎么解释?
但很快,她就发现,她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被裴初愠说中了,周渝祈根本还未回来,府门口静悄悄的。
卫柏看见姜姑娘眸色立时黯然了下来,她望着空旷的门口一点点抿紧唇,黛眉尚未蹙起,便让人生出了不忍ʝʂց。
姜姒妗抬头看了眼天色,卫柏能这个年龄就是裴初愠的心腹,自然是个闻弦知雅意的,他状似不经意道:
“都快亥时宵禁了。”
姜姒妗在颂雅楼待的时间看似很长,但不过两刻钟罢了,时间都浪费在了来回的路程上。
卫柏知道这样做不道德,但还是面不改色地从这对夫妻中挑拨离间。
姜姒妗瞥了卫柏一眼,她咬住唇,忍住了情绪没再外露,而是很清楚地表明:“卫大人,你该回去了。”
卫柏也不纠缠,颇恭敬地拱手离开。
她的身份如何也轮不到卫柏对她恭敬,意识到卫柏是在将她当什么对待,姜姒妗不着痕迹地杏眸轻颤了下。
姜姒妗今日有点不同寻常的安静。
奉延看着冷清的府中,皱了皱眉,有点看不下去:“姑娘,要不要我去找一下姑爷?”
姜姒妗疲倦地摇了摇头,她已经有点习惯了府中的冷清,寝室内也是格外安静,早料到了如此,姜姒妗没有一点意外,她声音很轻:
“随他去吧。”
她一时间也分不清今日周渝祈回来晚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今日一事让她也有点心神不宁,即使周渝祈回来,她也不知该怎么面对周渝祈,若是被周渝祈看出了什么,她又要如何解释?
好多事情压在姜姒妗心底,让她只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裴初愠步步紧逼,而她的夫君不能替她分忧,她除了节节退败外,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展。
四下无人时,安玲担忧地看了眼姑娘,她不敢惹姑娘心烦,只好说:
“时辰不早了,奴婢打点水来伺候姑娘沐浴吧?”
姜姒妗恹恹地点头。
净室内抬进了水,倒了满满一浴桶,姜姒妗褪下衣裙,将自己一点点埋入了水中,温热的水包裹着她,居然有片刻会让她觉得安心。
水面打湿了她的脸颊,须臾,有水滴顺着眼角落入了青丝中,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玲看着这样的姑娘,忽然有点想回衢州了。
如果夫人在的话,姑娘也不至于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什么情绪都只能往心中憋。
姜姒妗再出来时,已经是两刻钟后了,她坐在梳妆镜前,安玲替她擦拭着青丝,姜姒妗没忍住往外看了一眼,她问:
“什么时辰了?”
安玲一愣,她看向沙漏,也意识到姑娘在问什么,许久,她呐呐道:
“亥时一刻了。”
京城还是宵禁,任何人不许在城内走动,但姑爷还没有回来。
往日,姑爷再怎么晚归,这个时候也都是回府了的。
安玲皱起眉头,不由得有点着急,她再恼姑爷,姑爷都是姑娘的夫君,她必须看重姑爷。
安玲忍不住道:“姑爷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铜镜中女子的唇色有点不着痕迹地惨淡,安玲一时没有注意到,还在问:“姑娘,咱们要不要派人去找找姑爷?”
姜姒妗轻扯唇,反问:
“去春风楼找么?”
安玲被问住,立时噤声。
去春风楼寻人?本朝虽没有明言禁止官员狎妓,但当今圣上和摄政大臣都不喜这种行为,在曾有过官员因此被免职后,这种事也成了心照不宣的禁令。
姑爷已经入朝为官,如果当真大招旗鼓地去春风楼寻人,根本就是置姑爷的前程于不顾。
楹窗未关,外间忽然淅淅沥沥地落了雨,一阵冷风透过楹窗吹进来,姜姒妗只穿了件单薄的亵衣,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知是冷的还是心底积压的情绪过多,她忍不住地一阵呛咳。
慌得安玲大惊失色:“姑娘!您怎么了?”
姜姒妗俯在梳妆台前,许久,她才很慢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